麼,忽而一道黑影從眼前閃過。
“撲哧”一聲,喉嚨傳來刺痛,他雙目赤紅,像惡鬼一般盯著那道晦暗的身影,可他是個瘸子,他跑不過那人,也抓不住那人。
他捂著滲血的喉嚨倒下,最後一眼,他看到紅日從雲層中鑽出,遙遠的天際架起了一道若隱若現的飛虹。
“陳司馬遇害了,陳司馬遇害了……”人群中一聲驚呼,流民們又開始躁動起來,殺害朝廷命官的罪過他們擔不起,嚇得慌不擇路,像困獸般朝凌亂的街巷逃去。
人影如潮,一朝潮起,轉瞬間又潮落。
楊硯書未曾想,自己還未來得及向陳習遠發難,這廝便死在了民亂之中。
他握在袖中的拳頭緊了緊,心中又慌又亂,看來這趟賑災,註定是一場硬仗。
“快,快來人,快救陳司馬!”柳敘言急得直跺腳。
本來有人送錢糧來是喜事,卻不曾想鬧出了人命,真是當頭一棒,讓他這個刺史不知如何自處。
可陳習遠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沒了呼吸。
楊硯書道:“柳大人,還是將陳司馬的屍體送往衙門,抓出行兇之人吧。”
柳敘言訕訕道:“是,是。”而後扭頭問:“你們誰看清了,是誰殺害的陳司馬?”
士兵們面面相覷,他們忙著制服流民,根本無暇顧及陳習遠。
還是長史段慶站了出來,他扶了扶被撞歪的烏紗帽,氣喘吁吁道:“適才,陳司馬,就站在我身側,他被人撞倒,有一個身形矮胖、面色浮腫的男子從他身側經過,那個男子頭髮亂糟糟的,一身短衫皂靴,手裡藏了匕首……”
輕影趕到案發現場時,陳習遠的屍體已經被抬往了府衙,空留一地凌亂的腳印和殷紅的血水。
現場的人也早已散去,城牆上幾隻烏鴉轉動著脖頸,打量著這座蕭索的煙雨之城。
輕影本想抽個時間去會一會這陵州司馬,向他打探一些漠北之事,沒曾想還是晚了一步。
陳習遠究竟因何被殺?難道只是流民臨時起意嗎?
還是說與那兩個山匪相關?山匪的出現意味著陳習遠養寇自重的把戲敗露,而陳習遠上面還有高官庇護,那高官唯恐受連累,故而棄車保帥?
輕影的思緒纏繞,根本厘不清。
接下來幾日,輕影一邊追查寶石鎖的線索,一邊關注著陳習遠案的進展。
她日日在城中穿梭,很快將城中各街各坊摸了個熟門熟路,只可惜,城中的大多商鋪還是大門緊閉,她攥著寶石鎖反反覆覆地從玉石鋪前經過,卻每次都是失落而歸。
好在,城中的積水漸漸退去,官府搭起了施粥的大棚,流民們不再像蛇鼠一般四處亂竄了。
那日,輕影在粥棚下見到了楊硯書。
這位宣撫使大人可謂恪盡職守,每日都會在粥棚附近巡視,板正的身姿與亂糟糟的街景總是格格不入。
輕影一時覺得,自己從前可能對他有些誤解,他雖然姓楊,但他的為人並不似楊氏一族的作風。
他是個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