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懷疑堂堂的區長不夠資格?而且新區長的強勢,已經傳到了下面鄉鎮上。在場的人不敢說人人都知道,但是這兩三百號人裡,總有那麼兩三個是知情的。
“既然沒人置疑,那我就開始問了,”陳區長這不是先聲奪人,而是講究個程式正確,他四下掃視一眼。“誰是李大嘎子?麻煩站出來。”
“我就是李首仁,”一個精瘦的漢子走了出來,人也長得憨憨的,倒看不出什麼刁鑽樣兒來,不過他人雖然瘦。走動之間精氣神足得很,是屬於那種力敏型的主兒。
“說一下。怎麼回事,”陳區長簡單地吩咐一句,他事先打聽得再多,也總要聽當事人再說一遍,這也是程式正確。
李大嘎子卻是不怕說這個,他佔理的嘛,於是哇啦哇啦講述一遍,雖然肯定會為自己開脫,但是大致經過沒什麼問題,“……我家在村東,他的田在村西,我的牛從來沒啃過他的苗,這是第一次,我也沒想到牛就能去了那邊。”
“你胡說,你家的牛沒啃過我的苗?”旁邊一個矮壯的中年漢子惱了,“我是沒當場抓住你,當全村老少爺們兒的眼睛都是瞎的?”
“那你找個見證出來,”李大嘎子也惱了,眼睛一瞪,“空口白牙汙衊人,行啊劉老二,這就又記你一條……咱們慢慢算賬。”
“一厘多的苗兒,我一直沒找你麻煩呢,”劉老二扭頭看向一個老婦人,“王二嬸子,當時你看到什麼了?麻煩你說句公道話。”
“我一寡婦,什麼也沒看到,”老婦人面無表情地發話——她願意有限度地做好人,但是跟李家人對質,她沒這能力,也犯不著。
“我讓你們說話了嗎?”陳太忠聽得眼睛一瞪,“咋,拿區長不當幹部?”
大家登時住嘴,拿區長不當幹部……怎麼可能?對村民們來說,最多也就是拿村長不當幹部,鄉里領導都絕對是幹部了,就別說是縣長了。
“事情經過,跟我瞭解的差不多,”陳太忠不理會他們,只是看著李大嘎子,“你現在覺得,你家的牛不識字兒……有理了是吧?”
“這不是我有理沒理,有理沒理,法官說了算,”李首仁的腦瓜,可跟他的長相不一樣,原本他就在琢磨,這個陳區長會是來支援誰的,眼見這語氣不是回事,他馬上就表明態度,“法院判我活該,那我就認活該了。”
“你肯定會認為,法院會判你是受害者,對吧?”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發問。
“法院判罰得我不服,我可以上訴,也可以找記者曝光,”李大嘎子雖然嘎,卻不是全無腦子,知道陳區長一定支援劉老二的話,他敗訴的可能性很大——官官相護嘛。
但是一頭牛就這麼死了,他心裡也疼啊,一萬塊錢呢,雖然他也承認,自己有疏忽的地方,可這一塊損失,他真的有點承受不起。
他就光想著是自己一時大意了,沒在意這個訊息,卻想不到劉老二深受其害太久了,已經忍無可忍了——別人的痛苦。跟我有什麼相干呢?
反正陳區長要包庇劉老二,他肯定不服氣,區法院不行我到市法院,市法院不行我就找記者——現在是法治社會了,那麼多前例在那裡擺著,倒不信你能跟大家判得不一樣。
“看到大家的**意識覺齤醒了,我很欣慰,”出乎意料地。陳區長笑著點點頭。“李大嘎子你放心,區法院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我不會替誰打招呼。立法、司法和執齤法是於其他體系的,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陳區長您這麼說,我太高興了。”李首仁聽到是這麼個回答,真是喜出望外,“我就說嘛,很多案子都是這麼判的,我三姨夫家就有一個這樣的事兒……他們縣有個老頭,家裡臘腸總被人偷,然後他就把臘腸裡灌了毒,結果小偷是死了,老頭兒也是判了死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