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時,此刻,他們都拋掉了苦惱,他們感到了愜意的輕鬆。都禁不住抬頭、挺胸,大口地吞嚥著帶著泥土芬芳的涼爽的氣息。這真是一種享受!
然而,揹負仇恨和悲痛的人是享受不起來的!
劉克言的心隨著眼前的迷茫而變得迷茫。眼前濃霧裡這兩個淳樸頑皮的少年真開心!真快樂!可是,霧散後呢?他們還會開心嗎?或許還會!因為他們沒有負擔。此時沒有,未必以後會沒有。他們以後又將面對怎樣的江湖?他們又將怎樣去走自己的江湖路?
天知道!
想著,劉克言的心又彷彿穿透了這迷霧,變得無比清晰起來。多年前,自己彷彿也是這年齡,也如他們般頑皮打鬧,和弟弟、妹妹一起奔跑在晨霧中的原野上。
忽然,傳來陣陣馬匹的蹄聲和嘶鳴聲,一隊官兵揮舞著大刀長矛衝進了村子,村子裡傳來了雞啼犬吠。他猛然一驚,想起兩天前那個滿身是傷的人,跌跌撞撞,幾乎是爬,爬進了自己的家門。此刻,身為郎中的父親應該在為躺在自家炕上的傷者換藥包紮吧。他立刻感覺到了一種不祥。
他的感覺沒錯。
當他拉著弟弟、妹妹的手匆匆跑到家時,與打聽到家門的官兵迎頭相遇。面對著手執武器,氣勢洶洶的闖入者,家中盡忠職守的大黃狗以憤怒的咆哮進行了驅逐。
這大黃狗很通人性,是劉家忠實的成員,是劉克言親密的玩伴。雖是吃青菜糠糧長大,但卻生的很是高大強壯,遍體金黃色的長毛,威武兇悍,發作起來如同暴怒的雄獅。
然而,世上最聰明的動物是人,他們不但聰明,而且狡猾。再彪悍的猛獸終究也敵不過有武器武裝的人,更何況他們是王者之師的官兵。
在大黃狗撲倒一人,還沒來得及或許是猶豫著是否該下口咬主人的同類時,兩柄寒光四射,鋒利無比的矛頭毫不猶豫,乾淨利落地向它紮下。它嗚咽一聲,甚至還沒來得及掙扎,便被洞胸而過的長矛死死地釘在了地上,圓睜的眼睛透出無限的悲哀,死不瞑目。
劉克言看到的更殘忍的是,那個被大黃狗撲倒的傢伙,惱羞的像老婆遭到□□,暴跳的像發了瘋的野獸,掄起大刀將大黃狗的頭砍了下來,濺了他一身熱乎乎的狗血。那傢伙又裝模作樣地作勢一腳將狗頭踢飛,狗頭碩大沉重,硌的他發出了狗嚎般的一聲哀鳴,然後抱著腳跳高。
真是活該!你說你對這一個死了的畜生髮什麼狠!
劉克言看到心愛的大黃狗就這樣被殺死了,心痛無比,叫罵著衝過來打。那兩個官兵你一拳,我一腳,將他打的眼冒金星,飛了出去,噴了一口鮮血。他想掙扎著起身,卻沒起來,眼前變得模糊了。
幸好他被那兩人打了!他們的武器還釘在狗身上,他只捱了拳腳。
在迷迷糊糊中,他聽到了官兵的怒罵聲、門窗的破裂聲、碗碟的破碎聲、弟弟的哭喊聲、妹妹的哭叫聲、父母的哀求聲······聲聲令他心碎。
令他無奈,心如泣血的是他聽到一個氣焰囂張,傲慢的像大黃狗發威時的狗□□一樣的,坐在仗著人勢,同樣神情的,閹割過的馬背上的頭目高聲喊道:“窩藏朝廷重犯,其罪當誅!一個不留,殺!”
這對劉克言來說簡直是一個慘無人道的晴天霹靂,他又噴出了一口鮮血,昏死了過去。
也幸好如此!他昏了過去,卻保全了一條性命。
劉克言昏死之前抬頭看了一眼,看清了那個頭目的身形相貌:虎背、熊腰、母豬臀、腿短臂長猴子嘴、山羊鬍子老鼠眉······滿臉的兇悍沒人樣,唯有那一身的狐假虎威的盔甲在朝陽下閃閃發光,使他看起來像鍍了金身的裝模作樣的金剛。
劉克言醒來時,血腥撲鼻,父親、母親、弟弟、妹妹的屍體僵硬地躺在血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