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切,都是拜老師所賜,哪裡還需要老師再說什麼!”
這一番話,娓娓道來,說的十分動聽,劉景曜心中十分受用,也是笑道:“既然如此,你我師弟二人為了今日的緣分飲一杯就是了。”
“是,這杯當飲!”
張守仁這一次很爽快,一仰脖子,便是將酒一杯幹了。
這酒並不甚好,不過劉景曜卻是眯著眼,十分享受的喝了下去。
“國華有今日,也是自己努力的原故。”喝了幾杯後,劉景曜放下筷子,正色道:“原本老夫想討教你的為將之道,不過剛剛看在眼中,也是知道,沒有辦法問,也不必說,因為天下將校,沒有幾個能如你一樣愛兵如子,所以,說了也是白說,不如省些事的好。”
“學生慚愧了。”
“方今天下亂成這樣,”劉景曜突發感慨,大聲道:“要是武將們都如國華一樣,天下立刻就是太平可期啊!”
聽著劉景曜的抱怨,張守仁心中也是一動。大約象這種層次的文官,接觸的東西多,看的深遠,可能也是看出來崇禎施政完全是在亂搞,明朝已經有確切的亡國之象,所以才會有這種抱怨,他很謹慎的答道:“嶽武穆說過,文官不愛錢,武將不怕死,怕是文武都如此,才有太平日子。”
“那也要有聖天子在位。”
劉景曜果然說漏了嘴,一句話就是把不該說的話給說了出來。張守仁當即便答道:“今上宵衣旰食,勤政愛民,算是聖君吧?”
第一百章 論政(3)
“今上倒確實是求治,不過,正因為求治心切,所以遇事操切,胡來,天子自己不守法度,這天下豈能不亂?”
確立了師徒關係後,劉景曜說話便是不再藏著收著了,他也不挾菜,又是飲了一杯,然後才用冷峻的聲調繼續說道:皇上不知兵,卻屢屢干涉兵事,胡亂指揮,將來我大明天下不遇決戰大戰還好,一旦有,必定會是皇上壞事。再有,你說皇上愛民,怕也不見得。天下騷然,皇上一心要的是錢糧兵餉,所以召見臣子,你看邸報,起居注上記的全是問錢糧兵谷……國華啊,儒生迂腐,一問錢糧多半不能答,總是說人心,這回答皇帝總不以為然,但有一層儒臣是說的對的,以利慾治國,必定會以利慾馭民,而以利慾馭民,則必定會失愛民之心,君上只問錢糧兵谷,不涉人心,這是自絕於人民,天下亂事,難道只在天災?又豈無**!上年河南大災,一州災民幾十萬,地方無銀,請朝廷賑濟,結果皇上批了多少?國華,你不知道的話必定難以相信,一府受災,皇上居然紮了賑濟銀兩千兩!這這,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了?當然,能批下來便算不錯,陝北晉北哪一年不受災,從萬曆年間到如今,加派多少次了?我早就說過,江南富裕,加派不妨,西北不加賑濟都會出事,還居然加派?當政者,果然是肉食者鄙乎?”
以張守仁的見識,固然是看了半年多的邸報,但在天下大事和所謂“人心”的認識上,相比於眼前的這個大明高官來說,實在是淺薄的可笑了。
他雖然有歷史知識,現在也是局中人,但哪裡能有眼前這個讀書滿腹破五車的帝國□□看的多和深遠?
一席話聽下來,對張守仁來說,果然有茅塞頓開之感!他一直奇怪,崇禎勤政是明顯的,每天都在御門聽政,接見大臣,處理政務,而且是有名的儉樸,聽說天子的龍袍都是有補丁的,乾清宮的飾物都被偷偷賣了,一國之主窮困如此,也確實打動人心。
現在聽了劉景曜的話,他才有茅塞頓開之感,崇禎為政的缺失,實在是太明顯,連地方上的大吏,也是十分清楚明白。
只可惜,有些上位者,永遠不知道怎麼聽取意見,或是在眾多意見中,選取最有利的來聽取。
“多謝老師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