鱗次節比的鋼鐵森林,莫名讓人覺得心裡又空又曠。
李芷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她原來是挺喜歡這家餐廳的,不單是口味,還因為這獨一無二的環境。
安靜,奢華,有種俯瞰眾生的感覺。
可現在卻覺得太沒煙火氣,像是空架子。
“怎麼了?”陳彥宏注意到她都沒怎麼動筷,忙問:“沒胃口?不然叫他們撤了再做幾個菜?”
李芷絨看著自己面前基本沒動的小牛腿排,莫名想起了謝為。
他要是在這兒跟她一起吃飯看到她這德行,指不定怎麼罵她浪費呢……那傢伙給她做碗麵條都不許她剩飯。
李芷絨吸了吸鼻子:“不用了。”
她拿起刀叉繼續吃,想了想找了個話題切入點:“小舅,我一直忘了謝謝你來著。”
“你這丫頭,今天怎麼這麼乖。”陳彥宏忍不住笑:“謝我什麼?”
“就,兩個月前,你不是為了我的事兒去醫院了嗎。”李芷絨眼珠微轉:“媽媽後來告訴我的,小舅你還是第一個趕去的呢。”
“害,這事兒有什麼好謝的。”陳彥宏聞言,滿不在乎地說著:“當天我正好在三院附近辦事兒,離得最近,接到你媽電話當然第一時間趕過去了。”
“要說你這丫頭真能作妖,快把人嚇死了。”
“我姐嚇的直哭在電話裡都說不清楚,給人聽的心驚膽戰的,我還以為你是被誰推進河裡了呢。”
以為她被人推進河裡?
李芷絨心裡‘咯噔’一下,倏然抬眸看著他:“小舅,你誤會了,所以到醫院就打人了?你道歉了嗎?”
女孩兒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彷彿凝聚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寒光,直勾勾刺入人心底。
陳彥宏被她看得一愣,莫名有些不舒服。
“你怎麼知道…我姐說的?”他自問自答了一下,無視室內‘禁止吸菸’的提醒點了根雪茄,聳了聳肩:“沒錯,是有點誤會,當時太急了就動手了。”
“道什麼歉啊,打了就打了唄。”
打了就打了。
陳彥宏手裡的那根雪茄其實不算味道特別衝的,但此刻鑽進李芷絨的鼻子裡,莫名就讓人很想吐。
“小舅。”她偽裝的笑容保持不住了,手指捏緊刀叉:“那人不是救了我麼?”
最近這兩天知道的一些事實在是一次一次重新整理李芷絨的三觀——譬如自己周圍的人怎麼可以那麼高傲,完全不把普通人放在眼裡。
甚至哪怕那個人救了她,在他們眼裡不過也就是錯打了也不需要感到任何抱歉的消遣。
“是啊,那傢伙的確救了你。”陳彥宏聞言,有些無奈的一攤手:“所以打完人我也想給他補償來著,你爸媽也說了,那傢伙不要。”
“嘖,也不知道窮講究什麼,矯情。”
這句話李芷絨腦子突兀的‘嗡’了一聲,一瞬間眼前都有些花。
她驀然發現自己在見到謝為第一面時,當時的想法竟然和陳彥宏是一模一樣的——她上趕著給他送錢,又不用他付出什麼,他有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瞎矯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