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瑟琳的嘴唇動了動,任誰都看出她那一瞬間的傾訴慾望。
可她還是將渴望傾訴的真實給吞了下去,“你就說要不要?”
“要!當然要!”弗裡德取走了戒指。
看著他動作的凱瑟琳難得沒有嘲諷。她一邊嘖嘴,一邊催促著,“快走吧。再慢可就趕不上表演了。”
記憶從腦海裡滲出,逐漸與玩偶服、外界融合在一起,成為血色。
她的記憶開始於一個洋館中。
不是屬於她的洋館,而是屬於伊麗莎白家族的洋館。安都住著許多大貴族,這些貴族喜好各異,其中,就有喜歡洋娃娃的型別。只是,他們喜歡的並非單純用布與絲線製成的洋娃娃。
他們渴望的,是更為真實、會動、會笑、會哭、會喊的洋娃娃。他們喜歡用自己的手拉扯洋娃娃的四肢,柔軟不同於布匹的觸感宛如在鋼琴上的彈奏。被凝固於膠體中的洋娃娃只能轉動眼珠,那是體現一個人靈魂的最佳時刻。從那雙眼裡,客人們能看到世間的森羅永珍。撫摸著那雙眼睛,就如撫摸世界。
我們居住於同一洋館內,地位卻是天差地別。我們只是被收藏於館中的連珍貴都說不上的消耗品。就連花園裡的玫瑰都比我們更為寶貴。
凱瑟琳是何時被收藏進別館的,她並不清楚。
只是在她能夠記憶時,她已被放進了展覽櫃中。
櫃外走著的,是一個非常非常美麗的女人。她與洋館內的展示品不同,充滿了活人的氣息。她淺蔥的髮色在灰與紅的世界裡是多麼鮮豔。胸前的綠寶石有如惡魔的一雙眼睛。
她們喊她,“伊麗莎白大人。”
伊、麗、莎、白、大、人?
女人是那般美豔、那般高貴、那般傲慢,是她嚮往的模樣。
伊麗莎白從展覽品前一一走過,在她面前停下。
“她叫什麼名字?”
“凱瑟琳。”
伊麗莎白伸出手,扣住女孩的臉,使其眼神暴露於燈光下。
“我喜歡你的眼神。充滿了野心與慾望。你是想成為我嗎?”
伊麗莎白的手逐漸用力,在女孩臉上留下深紅印記。
“但你卻沒有資格擁有這雙眼睛,你沒有用此等眼神注視我的權力。”
突然間,痛楚傳來。
女孩慘叫著揮舞雙臂,頭卻被牢牢地按在原位。對方是有多大的力氣呢?任一個小女孩如何掙扎,都無法捂住傷口,給自己一點慰藉。
從此以後,就連灰色與紅色也看不見了。
她能看見的,只有黑色。
雙目失明的女孩,在洋館裡該怎麼生活呢。比起清理洋館,她給別人添的麻煩更多。客人們會被她的身體神魂顛倒,又會在下一秒被那雙醜陋的眼眶嚇得給她一巴掌。
那麼醜陋的眼睛,為什麼不遮起來?
因為命令啊。
即使是什麼都做不了的,有如廢物的自己,連取悅客人都做不到的自己,也是有那麼點用處的。
那就是取得別人的歡心。其他的洋娃娃在嘲笑她,她們無處發洩的怨恨都可以發洩在劣質品上。
客人可以玩弄商品,商品也可以玩弄連展覽櫃都不配上的劣質品。
如果……如果她是完美的、不、如果她能夠像伊麗莎白小姐那樣……她是否、也可以、肆意玩弄這些商品,讓他們俯首稱臣呢?
“呵呵。似乎遇到了有趣的事。”
這個氣味……是玫瑰?
“妾身能夠看到,在腐爛的泥土裡掙扎生長的花朵。”
有人撫摸著自己的臉。
女孩下意識後縮,可那隻手,並沒有用多少力道。而是極其輕柔地、如同撫摸著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