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先生走出辦公室,見隔壁的同事還沒動靜,不由蹙眉問,「蘇先生他們在幹什麼,怎麼還不走?」
吉先生笑道:「聽說他們要給學生家長寫寄語,今天只怕要加班。黃兄找蘇兄有事?」
黃先生臉色嘲諷,冷哼一聲道:「女院就是麻煩,從未聽說過還要給家長寫寄語的,學生若犯錯只管讓家長來聽訓便是,這不是自找麻煩嗎?」
吉先生面色微訕,拱手看向黃先生的背後,「顧先生。」
顧景雲回禮,「吉先生。」
他對黃先生微微點頭,便越過他們往隔壁而去。
黃先生面色更加難看,不過也只是冷哼一聲,並沒有找茬。
吉先生就嘆了一口氣,猶豫了一下還是湊到他耳邊道:「黃兄還是謹慎些吧,女學重開之事已成定局,剛才梅副山長親自來了一趟,據說對他們如此為學生,為書院著想很是讚賞,還拿了一份成績單走,估計是要拿去給蘇山長。大勢已定,你何必去跟大腿比力氣?」
「女子就該貞靜守分,讀些《女戒》《烈女傳》就差不多了,讀再多的書難道她們還能為官做宰不成?何況這樣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吉先生見他冥頑不靈,不由搖頭道:「你呀,也太頑固了,讀書辨理,又不止為出仕為官,何況女子管理後宅,養育子嗣,若沒有見識文化,豈不耽誤後代?何況還有賢內助一說呢,若能娶得一位知書達理,心胸寬廣之妻,丈夫不僅能安心在外搏前程,對他也很有助益的。黃兄不要小看了女子啊。」
「男子養家煳口本就天經地義,若還要妻子幫忙,他還活著幹什麼?」
吉先生無奈的看著他,搖搖頭離開。
以前他也不贊成重開女學,覺得男女混合在一個書院內實在有辱斯文,可看著書院裡那群女孩漸漸活潑開朗,在某些方面綻放出光彩,再回家看女兒閃閃發亮的眼睛,他的不贊成早就煙消雲散了。
他已經打算好了,今年先在家自己教女兒,明年清溪書院再開學招收新生時就讓女兒去考試,也免得她在家總是一人讀書,一人做針線。
在家裡,她也就能看看書,彈彈琴,下下棋,可來了書院,她能學的東西就很多了。
誰的女兒誰心疼,反正他是希望他閨女以後厲害一點,寧願女婿受些委屈也絕不讓閨女受委屈。
吉先生瞥了黃先生一眼,轉身便走,道不同不相為謀,黃先生也有閨女,他都不心疼,他這個外人實沒有必要因此事與他爭吵。
但黃先生一向耿直,從不會看人眼色,見吉先生走了他就跟上,還憤憤的道:「之前書院寧靜幽遠,學生們只知讀書,現在呢?自從女院建立,學生心思浮動,還有幾人把心思放在讀書上?整日裡亂鬨鬨的,這都是那黎氏鬧的,我恨不得,恨不得……」
「黃先生慎言,」吉先生停下腳步道:「只從剛出的期中考試成績來看,在下並不覺得學生的成績下降了,而且自女學重開以後,書院的氣氛不像以前那樣沉悶,活潑了許多,我覺得這方為青年人的活力。」
「而且不可否認的是,最近學生學習的熱情高了不少,不像以前,只為完成先生安排的課業和為了科舉而讀書。」吉先生雖然覺得學生們見色忘師,但並不覺得這種發展不好,比起黃先生的耿直,吉先生向來寬容,見黃先生滿臉不贊同,眼底的不以為然,他就笑眯眯的道:「黃兄這些話與我說就好,要是傳到黎先生的耳中,還不知道她又要怎麼捉弄報復你呢。」
他意有所指的道:「說起來女學可以重開還是託黃兄的福呢。」
黃先生面色鐵青,這是他的痛腳,這兩個月來沒人敢在他面前提起,沒想到第一次提的人竟然是向來寬容的老好人吉先生。
吉先生笑眯眯的與他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