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留下這一句話,身影便漸漸的消失在黑暗裡,朱初珍心裡忽然有些不舒服,那樣明烈如火的靖安啊,長在這宮闈之中尚且能存一份真心,無憂無慮的靖安,到底是什麼讓憂愁掩蓋了明快,讓嘆息取代了笑顏。
樹影婆娑,燈火璀璨,宮人們得了特許,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擺上桌案,貢上瓜果,獻上五子,釆來正灼灼盛開的鮮花,焚香禮拜。少女們的裙裾有如綻放的花朵般盛開在月光下,而她們臉上的神色更是無比的虔誠,面朝織女,默唸心願。
而梅香怎麼也沒想到的是,她那樣誠心祝禱的願望,最終還是落空了。
“他不願見我,為什麼?”樹影后,女子的身形隱沒在黑暗中,話裡滿是不信。謝公子是那樣謙和的人,她想著即便是因為愧疚,即便是拒絕她的心意,至少還是會見她一面的。
“你小聲些!想嚷嚷的誰都知道嗎?”竹韻急忙捂住她的嘴,低聲道“我看你還是死心吧,那位公子並不是個憐香惜玉的人,你不要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何況,他雖退了婚,可以後的妻子即便家世再差也不會是我們這樣的人的。”
“我不求那麼多,我只求能待在他身邊,遠遠的看著他就好,這也不行嗎?”梅香的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想見他,哪怕是隻有一面也好。
“梅香,不說你現在被公主罰做了灑掃丫頭,即便你還是公主身邊的大宮女,這樣的人依然是我們高攀不起的”謝家清貴,他那謙和的態度裡時時都透露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疏離,怎麼梅香就這樣死心眼呢。
“不行,即便是真的放棄我也要他親自與我說,我一定要見他,我一定要去見他!”
“梅香,你往哪裡去啊,快回來,梅香!”
竹韻看著遠處的錦樓,心中頓時覺得一片灰暗,梅香這丫頭不會真的要闖出大禍吧。
第二十七章
今夕何夕兮,星漢燦爛。深藍色的天空中萬點繁星閃爍,各色的紗幔浮動著昏黃的燈光,鼓樂聲鳴,清商曲動,廣袖流裳,遠遠望去,整個錦樓更是流光溢彩,宛如仙境一般。
樓上設了桌案,陳以瓜果酒炙,以祭祀牛郎織女二星。
皇后居主座,鳳冠翟衣,雍容華貴。那些侍立一旁份位低的宮嬪不由得偷窺了幾眼,宮中一向是王貴妃主事,據說是因為皇后娘娘生育太子時難產,損了身子,一直都是靜養在安寧宮中,非有大事不得相擾,以至於許多份位低的宮嬪都是第一次見到皇后。
不同於下首對坐的兩位貴妃,謝家清貴,謝貴妃一直是一副清冷模樣,臉上鮮有笑意,只有在三皇子妃說話時才難得的應上幾聲。王貴妃最是長袖善舞,臉上含笑,與一眾女眷寒暄,好不熱鬧,只是身邊的一身華服的六公主楚雲卻一臉不耐。
朱皇后既不似謝貴妃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也不像王貴妃那樣擅於言談,始終都是含笑靜坐,偶爾應上幾句話卻都是一語中的,輕易的控制著整個局面,從容的向眾人展示著一個皇后應有的風範和寬和。只有身側的靖安公主開口時,皇后的眉眼才或舒展或輕皺,如同這世間最普通的母親一般看著不懂事的孩子。
“王家的姑娘是今日進府吧”謝貴妃正襟端坐,腰背筆挺,難得的帶上幾分寬慰輕聲道。
“是的,母妃”朱初珍恭謹低頭,將應盡的禮儀做得一絲不苟。
“豐兒不曾與你商量就惹出這事,讓你難做了”謝貴妃看了對座的王貴妃一眼,眼裡波光微動“不管怎樣,事已至此,你且放寬了心就是。豐兒也不是不知輕重,耽於女色的人。那王家的姑娘雖說是連個貴妾的名分都不曾給,但你心裡該有個數,打理好後院,不要因為女人家的事牽扯到兩家關係。”
“謹遵母妃教誨,兒媳知道。”朱初珍心裡雖然多少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