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回頭。
王恭走上岸來,臉色沉沉。
“我可曾應許?”王恭瞪著他,斥道:“父親不在,目中便無兄長,簡直罔顧孝悌!”
王瓚卻面色無改,從容一禮:“如此,弟今日遵父親之名來此遊池,不知兄長將弟置於何舟?”
王恭微愣,回頭看去,卻見池中三隻扁舟,都已被自己一家人佔滿了。
“叔叔說的是。”這時,舟上的沈氏笑了笑,慢慢地說:“府中每月花銷甚巨,再不似當年可隨手千金易駿馬,連多置一扁舟,亦須細細打算。”
王瓚瞥她一眼。片刻,他將唇角彎了彎,卻不答話,揖了揖,轉身走開了。
“阿母,”扁舟上,王恭的大女兒拉拉沈氏的衣角,好奇地問:“二叔為何不與我等一道乘舟?”
“二叔?”沈氏冷笑:“賤伎之子,也配你稱二叔?”
王恭正回到舟上,聞言,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你少說兩句!”
沈氏“哼”了聲,輕蔑地轉過頭去。
馥之照著顧昀信上說的路,走進玄武池邊的樹林裡,彎過幾條小徑,果然見山丘腳下的樹蔭中有一個小小的亭子。
心中一喜,她不由地加快腳步。
一個挺拔的身影立在簷下,似正遙望遠方,聽到動靜,回過頭來。
目光相觸,他神色柔和。
“可久候了?”馥之走到亭中,雙頰含笑,輕聲問道。
顧昀看著她,笑而搖頭。
馥之看看四周,只見樹木三面環繞,唯一面地勢低開,一眼望去,可遠遠見到玄武池的碧葉水色。
心中不禁讚歎此處絕好。
“你常來此?”馥之轉向顧昀,問道。
顧昀笑了笑:“並不常來。”這時,他似想起什麼,伸手探向懷中,未幾,掏出一個小小的絹布包來。
馥之訝然看他。
顧昀將絹布開啟。
馥之視去,只見原來是一塊精巧的螭紋佩。
顧昀看向馥之,稍稍走近,低下頭,將佩上的絛繩細細結在她的腰帶上面。
馥之盯著他的動作,怔了一會,忽然紅了臉。
“……何以結恩情?美玉綴羅纓。”她想起每當新婦出嫁,人們便總要唱起的讚歌,耳根倏而愈加燒灼。
“你十五那日生辰,我本該贈禮,卻一時想不到好的。”只聽顧昀聲音低緩:“直至昨日翻出此物,才覺合意。”
馥之頷首,低頭看著那螭紋佩,只見周身瑩潤,形制精細小巧。
“這是何物?”她小聲問。
“此乃我週歲時父親所贈之物,一直佩到及冠。”顧昀一邊將絛繩打結,一邊答道。片刻,玉佩結好,他正要細看,卻發覺馥之也動手,將她腰上的白玉墜拆下來。
她瞅瞅顧昀,雙頰緋紅,將白玉墜也系向他的腰上。
“此物亦是我週歲時父母所贈,佩到氐盧那夜現……下,再給你。”馥之道,話語雖慢,心裡撞得“砰砰”作響。
顧昀卻沒有作聲。
馥之抬頭,只見他噙笑地注視著自己,目光深切而熱烈,麥色的臉上,竟似浮動著暈紅。
忽然,“嘎吱”一聲,不遠處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
二人轉頭看去,忽而一驚。
謝臻正站在離亭子幾步開外的地方,一身行色,靜靜地看著二人。
馥之睜大眼睛,不由地稍稍站開。
謝臻沒有說話,仍然站在那裡。他看著馥之,目光落在她的裳上,片刻,又轉向顧昀的腰間。
馥之原以為此處僻靜,鮮有人來,豈知好巧不巧,正遇上謝臻。她看看顧昀,又看看他,窘迫地笑了笑:“元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