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面將軍廟中供奉著一尊面如黑漆,頭戴金盔,身穿銀甲,手握殺敵寶劍,胸前垂著黑色連鬢鬍鬚,威風凜凜的古代將軍的塑像,當地人稱其為烏面將軍。據說,這位烏面將軍乃是明末清初的一位陝西籍武將,當年隨鄭成功收復臺灣,在此地屯田練兵,後來更是病故於此,由此他的部下便開始定居在這裡,這裡也被當地人稱之為陝西村。
折壽啊。
「馬總兵,我浙江王師不興這跪禮,起來說話。」
「罪將遵命。」
面前的清軍武將站了起來,出現在陳文視線中的乃是一個黑臉大漢,下頜骨較寬,衣著不過是普通百姓的樣式,但那一臉的英武之氣卻是顯露無遺。如果腦袋後面不是那根醜陋的金錢鼠尾的話,任誰都得贊一句威武。
陳文打量著馬信的同時,抬起頭來,馬信也在觀察著眼前這位國朝新竄起不過數年的名將。
第一次聽聞陳文的名字,那還是在近三年前的事情,提標左營副將李榮慘敗於一支逃亡南下的殿後部隊,死傷慘重非常;緊接著,陳文南下天台山,俞國望南下威逼府城,哪怕是將其擊敗了,馬信也依舊在琢磨隨便編出個陣就能逼得他用些非常規手段的武將到底會是什麼樣子的;接下來的日子,陳文在浙西一次次的大捷,逐步的站穩了腳跟,馬信不是沒有想過與其決一雌雄,這等想法始終誘惑著他,可是卻因為地形不利於大軍進發,明軍也在邊界的險要留有部隊而未能成行。
當然,更多的,從他心底也沒打算為滿清出這份力氣,與其如此,還不如親眼看看這支明軍到底有幾分成色!
幾個月前的那場慘敗,滿清朝廷嚴懲了平南將軍劉之源以及一眾逃回來的軍官,至於參戰的各線綠營,大多則是嚴詞申斥了事。申斥過後,隨著洪承疇的奏摺迅速得到批覆,臨近各府的擴軍也立刻展開了起來。
從一個兩千人的協,到一個三千人的鎮,馬信的實權劇增,但他卻並沒有像其他臨近的綠營軍官那般對洪承疇的聖眷和威信產生了一些依賴和尊崇,反倒是愈加的厭惡了起來。
降清已有多年,頂著金錢鼠尾使得這個陝西漢子無時無刻不覺得愧對了祖宗了。奈何情勢比人強,清軍在浙江的實力雄厚非常,督標、提標、撫標、定標都不是什麼弱旅,再加上那支杭州駐防八旗,此間在這東南四省也算得上是最強的所在。
相對的,明軍那邊,魯監國那個沒主見的樣子他不是沒有聽說過,便是明軍內部,也是內鬥連連、矛盾叢生。張名振、阮進、王朝先火併黃斌卿;張名振、阮進火併王朝先;張名振與王翊之間的不和;勛貴集團與文官集團的明爭暗鬥;還有去年的曹從龍之亂,這些大多還都是馬信的耳聞。可是溫州三盤,那就在甌江的出海口不遠,便是距離台州也極近的所在,周鶴芝和周瑞,一對堂兄弟都能鬧得分道揚鑣,放棄了三盤致使舟山之戰中明軍必須派出軍隊防範南線,曾經的那支浙江明軍哪有半分中興王師的氣象!
相較之下,如今的這支浙江明軍越戰越強,大有舉全浙之鐵甲席捲江南的勢頭。軍功授田,以制度強化軍隊,除了去年那場外來文官挑起的內訌,內部文武勢力已經趨於統一,早已非昨日氣象可以比擬。
本來馬信還打算再看看,看看這陳文對於主動融入其間的外來勢力的態度,不為自身,至少他總不能讓那些跟隨多年的部下們跟著他一起掉入火坑吧。
奈何,如今的情勢已經不容他再有選擇的時間,一來是浙江明軍已經派人前來相勸,其二則是那一戰之後,洪承疇顯然是暫時沒了野戰蕩平的雄心壯志,開始玩起了他在崇禎朝圍剿流寇時的手段,兇殘之處更勝從前。兩廂交逼之下,站隊已成了必然,而如今這般,也更合他本心。
「罪將這些年抗拒王師,萬死不足以贖罪,還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