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刀,饒是遏必隆身上的甲冑乃是能工巧匠打造,也免不了透甲而入。馬刀砍破了鎧甲,直接在他的腹部留下了一條七八寸的口子,刀鋒甚至劃破了腹腔,彷彿腸子都在從這道傷口往外湧。
越過了前兩排,就算是殺過了明軍騎陣的第一陣。遏必隆右手持刀,左手捂著傷口,緊咬著牙關,試圖藉此來緩解腹部的痛楚。
論及順治身邊的重臣,他的身份幾乎算是除了愛新覺羅家的那些人以外最為尊貴的一個,不過能有如今的地位,除了身份以外,遏必隆也同樣是久經戰陣的宿將,當年在松山也曾抗住明末勇將曹變蛟的拼死突襲,武藝上確是比不得鰲拜,但卻也絕非是弱者。
然而,殺入陣中,遏必隆才突然意識到,這個騎陣的騎兵根本不需要單打獨鬥,以著清軍為求更好的發揮個人武勇的鬆散騎隊,他們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以多打少,就像剛剛他所經歷的那般。
奈何,殺進了騎陣才意識到這一點,其實已經晚了。能夠如他一般衝殺過來的不在少數,但是當他們看清楚了最前排騎陣向後數米的第二個騎陣,卻無不是如遏必隆一般著實的嚥了口唾沫。
「殺!」
大聲的吶喊著,遏必隆策馬衝殺了過去。胯下的良駒,手中的佩刀亦是精工良匠的作品,後世也曾被清廷賜予出征的統帥,然而面對著眼前這一排排乍看上去沒有半分差別的北伐軍騎兵,再好的戰馬、甲冑和武器,顯然也是沒有半點兒用處的。
戰馬交錯,第二排正面對著遏必隆衝來位置的騎隊長王行知一刀砍過,遏必隆的首級高高飛起,身子也從戰馬上墜落了下去。
武器、甲冑、戰馬乃至是首級,這些都不需要他們去管,從訓練伊始,王行知便知道,這個騎陣就是如此,第一層殺不完就第二層,第二層殺不完就第三層,要像一堵又一堵會移動的牆一樣推過去,將清軍徹底碾平在陣中,就算是有能夠透陣而出的,也必然只會是有限的仨瓜倆棗,不再構成實際的威脅。
剛剛砍殺了遏必隆,王行知只知道看上去像是個高階軍官,不過戰場之上,也沒有時間想那許多。
這一刀過後,反手就又是一刀劈在了緊隨其後的那個清軍騎兵的頭上。清軍的盔纓被這反手一刀削落,不過這個清軍也沒能活著殺過他們這一隊,閃展騰挪之間,便被他身後的那個騎兵樸實無華的一刀斬落馬下。
王行知和他的袍澤們雖然都是各營選調來的老兵,但是其中大多是不過是在牛首山訓練場才學會的騎馬,比之清軍中的那些自小就騎在馬背上的蒙古八旗和號稱騎射無雙的滿洲武士,他們的騎術和騎戰經驗無疑是遠遠無法與之比擬的。
然而,在這等牆式衝鋒戰術之下,他們根本不需要太強的騎術和太過豐富的經驗,只需要對於命令的堅決執行和對於戰馬速度的熟練控制以及臨敵時毫不猶豫的劈砍,哪怕是以命搏命,僅此而已。
老年近衛師一排排的碾過,曾經一度讓世界為之恐懼的蒙古勇士和號稱十七世紀最強野蠻人的滿洲武士在這些剛剛學會騎馬不過一年時間的「菜鳥」們面前,屢屢要遭逢一見面就是數把馬刀的劈砍,往往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被砍死在了陣中。
一百五十年後的法蘭西帝國皇帝拿破崙·波拿巴曾經說過:「一名馬木留克肯定能夠打敗一名法軍士兵;十名法軍士兵能夠與十名馬木留克打成平手;一百名法軍肯定能夠擊敗一百名馬木留克。」
這是拿破崙遠徵埃及時在非洲戰場上的經驗之談,說的就是近代騎兵牆式衝鋒戰術對於遊牧民族以武勇和騎術見長的部落勇士們的碾壓。就像是陳文起兵以來,靠著鴛鴦陣、長槍陣等一系列密集戰陣在戰場上對妄圖施展個人武勇的敵人的以多打少是同樣的道理,哪怕對手是騎在戰象上,也沒有任何差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