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個思量尚未有得到結果,已經被陳文請到了幕中協助幕僚工作以便於儘快熟悉體制的王江卻漏夜到訪,想要和陳文談上一談。
「國公。」
「長叔,此間沒有外人,你這麼稱呼是在怨我直到現在才助你得脫虎穴。」
國公是官稱,陳文很清楚的記得在天台山時他與王江並非如此的。或許,這幾年,尤其是這一次他參與重建大蘭山明軍,最後卻不得不向陳文求援,王江的心中已經有了些疙瘩,才會如此。
這是陳文所不願意看到的,二人當年在天台山上同甘共苦的交情,也並非黃宗羲可以相比。更重要的是,王江雖然一度降清,但事實上卻只是為了麻痺滿清,歷史上他便是藉此逃出了杭州,最後戰死在了大蘭山上。比起晚節不保的黃某人,也要更勝良多。
「那,哎,輔仁。」
「正該如此。」
重新確定了私下裡的稱呼,彼此間的距離也得以拉近,從坐在那裡的姿勢上,也看得出王江輕鬆了許多了。
「這些年,多謝你代為照料家母和賤內。」
王江的母親去世和正妻改嫁,這兩件事全是假的。說白了,皆是陳文為將王江救出而刻意製造的假象。
歷史上,王江設局逃出杭州,首先便是在其母去世的情況下,納了一個妾室,然後利用妾室的存在假意與正妻鬧崩,以至休妻,使其妻得以先行離開杭州。而在休妻的過程中,王江的正妻更是依計四處宣揚王江的卑鄙無恥、道德敗壞,使旁人,尤其是負責監視他的滿清官吏鄙視其人,進而放鬆警惕。到了最後,王江假意放浪形骸,四下遊玩,卻從未有耽誤歸期,再加上妾室尚在家中,使得滿清官吏徹底放鬆了警惕,最後來個一去不復返。
王江為求脫困,犧牲了那個妾室,但在這個時代,妾室不過是家主的私有財產,說明白了就是個物件兒,與正妻截然不同。在這個時代,將自家的妾室送給別人都是再常見不過的事情,甚至還是一種風雅事。
至於那個衝冠一怒為紅顏的段子,根本就是習慣性的將亡國的黑鍋背在陳圓圓這個弱質女流的身上而已,吳三桂不是穿越者,降清自然也不可能是為了一個歌姬出身的小妾。而王江的做法,即便是在歷史上於重建大蘭山明軍一事對其多有腹誹的黃宗羲,也沒有拿來作為炮彈,由此可見一斑。
出於對萬惡的封建社會的鄙夷,尤其是在於他的出現導致了王江的母親和正妻沒有被清軍俘獲,使得王江的計謀無法施展,於是乎陳文便製造了假象,以便於設法麻痺監管的滿清官吏,從而促成了王江的逃離。其實,這計謀不過是對王江原本的佈局的修改而已,他也從未當過什麼了不起的功業。
「理應如此,此間事了,長叔便可以啟程前往金華,與家人團聚。」
說到這裡,王江的眼眶竟登時便被熱淚淹沒,直到良久之後才舒緩過來。擦乾了淚水,王江也立刻表明了此來的來意。
滿懷不解的接過了王江遞過來的書冊,論語二字寫得分明,但陳文卻並不能理解王翊在當年對王江表示要在確定他死訊後才可以將這本書轉交給他。只是看著書冊的字裡行間,寫滿了王翊讀書時對聖人教誨的理解,早已對士大夫這一階級充滿了鄙夷的他卻不由得產生了些許的敬意——對王翊這樣的忠良之士,亦或者是對傳承至今的這份信仰。
陳文思來想去,或許,在王翊的心中,他也是一個如馮京第、黃宗羲所說的閹黨餘孽,甚至是來擾亂儒家士大夫階級天下的混世魔王,所以在四明湖一戰前,王翊才會屈從於四明山眾將,將他束之高閣。
這個感覺由來已久,最初是馮京第因黨爭而對他排擠,以至於被王升計算,到後來是曹從龍的背叛,以及黃宗羲試圖另起爐灶的奮力一搏,甚至就連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