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71頁

只不過,相比清軍,明軍現在的處境更加危險。若是白天被清軍追上繼而交戰的話,一旦被清軍的騎兵繞過防線,陳文手中這支只有區區不足六百人卻要護衛將近八千百姓的南塘營肯定會顧此失彼,到時候百姓的混亂也勢必會引發軍隊的崩潰。

可若是夜裡交戰的話,清軍雖然不敢放馬繞行,但是隻憑藉著黑夜所引發的恐懼心理,再加上交戰時的廝殺聲,百姓八成會脫離大蘭山官吏的控制,四散奔逃,那時候即便擊潰了清軍,百姓的損失也小不到哪去。

看來真的只有一個選擇了。

「傳本將軍令,著大蘭山老營主事褚九如、庫務司主事孫鈺,南塘營千總吳登科、尹鉞、李瑞鑫,中軍騎兵隊、火器隊、工兵隊的隊長以及鴛鴦陣殺手隊各哨哨長立刻到隊尾開會,不得有誤。」

隨著傳令兵的飛奔而去,陳文繼續向回來稟報情況的哨騎詢問了一些情況。沒過一會兒,陳文所傳喚的文武官員紛紛到齊,就連剛剛恢復了些精神的王江也趕了過來。

「末將見過副憲。」

王江並沒有坦然生受陳文這一禮,反而當著眾人的對陳文一鞠到底。眼見於此,陳文也只得連忙讓過。

「副憲,您這是做什麼?」

陳文這句詫異的脫口而出也映襯出了在場眾人的疑問,只是王江此後的話還是成功的將這些人的疑問進而化解。

「這一禮不僅僅是為了這些天本官無法理事,依仗著輔仁的領導才得脫大難的百姓而行的,更多是為了此前四明山諸將排擠於汝時,本官也曾經為之附和而特向輔仁道歉。」

道歉!

一個文官給武將道歉?

一個封建社會的上官向屬下道歉?

一個身懷功名的儒家士大夫向白身而來的普通人道歉?

雖然那句「為之附和」還是觸動了陳文的心絃,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他曾經委屈,曾經憤怒,也曾經惋惜,可是這些已經發生了,四明山諸將與其說是死於王升的計算,還不如說是死於明軍陣營的內鬥,就像是南明史中的其他明軍一樣。

在戰前被排擠在外的當夜,陳文突然想起了他的爺爺在去世前曾經對他說過的那句話: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眾必非之。只可惜這句富含著人生哲理的話語卻被他長久的遺忘在腦海之中,上學時如此,混跡於職場時如此,來到這個時代亦是如此。

尤其是來到這個時代後,陳文每每想起南明時期反清運動的失敗,以及其後三百餘年中國人是身處於何等的水深火熱之中,又是如何憑藉著勤勞、才智甚至是流血和犧牲才重新屹立於世界民族之林。

每每想到這些,陳文都彷彿是化身被上了發條的機械玩具一般,不厭其煩的思索如何才能夠改寫這段歷史,不知疲倦的為了完成計劃而努力,甚至不惜為此以身試法,或是得罪他人。

只是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有成功的改寫四明山明軍主力覆滅的命運,僅僅是把被各個擊破變成了在一場大戰之中為叛徒倒戈而全軍覆沒。或許清軍較之歷史上損失更大,可是明軍已然沒有擺脫失敗的命運,而這也將他先前制定的那個「浙江抗清根據地鏈」的計劃徹底打碎。

可是,這一次被同陣營的其他勢力排擠的經歷就能夠讓陳文選擇泯然於眾人,然後等待著救世主的降臨嗎?

絕不可能!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那就成長為一棵真正可以隻手擎天的參天大樹,屆時試問狂風如何摧之?

堆出於岸,流必湍之?

那就繼續向著河流的對岸堆積,直到將這條其勢不可阻擋的河流徹底堵塞,屆時試問水流如何湍之?

行高於人,眾必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