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忠孝難兩全,曹從龍以這些軍官的家人要挾,他們被迫選擇妥協於人情上也實屬無奈。但是軍隊最重要的便是忠誠,武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這是他在軍中一支強調的,若是人人都學他們一般,誰知道身邊的同袍什麼時候便會倒戈相向,那麼軍中好容易形成的團結一致的氣氛便會重新被懷疑所取代,陳文至今為止唯一能夠依仗的軍隊戰鬥力便會直線下滑。
可是眼前的這些軍官無不是曾經出生入死追隨過他的,尤其是為首的這個守備。當年的四明山殿後戰,陳文親自帶隊迎著提標營的炮火衝鋒,清軍最後一次炮擊的緊要關頭若非甲哨的幾個長牌手衝上來組成了人牆,他只怕早就被打成了篩子,其中便有這個軍官。
面對這些曾經的忠勇將士,那一句「全部拉出去斬首示眾」的話語始終在陳文的口中打轉,卻怎麼也吐不出去。
深吸了一口氣,陳文便喚來親兵將這些軍官關押起來,待平定叛亂後再做處置。只不過……
「汝身為駐軍軍法官,不僅不能維護軍法軍紀,監督軍官士卒,竟然還率眾附逆,視忠誠與無物,拉出去梟首示眾,傳閱全軍,妻子沒入官府為奴,以為後來者戒!」
「遵命!」
不顧駐軍軍法官的死命求饒,已經升任為新成立的親衛騎兵隊長的陳富貴一把便將那個軍法官拖了出去,交給了隨行的軍法官、鎮撫兵,由他們負責行刑和傳首全軍等事。
處決了駐軍軍法官,鬱結於胸的那口悶氣也舒緩了不少,隨即陳文便示意一個隨行的軍官前來。
「柯隊長,你在湯溪縣城也呆了大半年了,這裡的防務想必也知道如何佈防和應對,嗯?」
陳文口中的那個柯隊長便是數日前帶著近半駐軍出逃龍遊縣的那個軍官,在主將屈服的情況下不肯附逆,再加上這個步兵隊隊長家人並不在府城,所以陳文毫不猶豫的將他晉升為守備,代行湯溪縣城守禦之責,為他的平叛部隊看守後路。
只是正當陳文還在勉力這個千恩萬謝的部下的時候,張俊卻面色鐵青的走了進來,將一份撕下來的佈告和同樣蓋著巡撫大印的軍令送到了陳文的手中。待陳文草草看過一遍後,登時便心頭火起。
佈告乃是曹從龍在府城發布的那份號召金華府兵民將吏隨他一起打倒陳文這個奸佞的檄文,其中不僅借抗旨援救舟山和不肯出兵台州的事情來申斥陳文對魯監國不忠,還使用呂文龍的猜測大肆宣揚陳文先後陷害兩任監軍文官的卑鄙行徑以及這背後可能存在著的驚天陰謀。
陳文對於曹從龍攻擊他人品的事情絲毫沒有感到意外,雙方已成敵對,以著明末文官黨爭中先在道德上打垮對手的行徑出現於此乃是再正常不過的,而且這種事情不僅僅存在於史書,他在後世的網路上也看過太多,一點兒也不值得意外。而此時,真正讓他感到憤怒的卻是那份曹從龍下達的軍令。
權利鬥爭,雙方無所不用其極,本是無可厚非的。曹從龍豁奪他的統兵之權,廢除他之前的一切新政和努力,這些都是必然會出現的,但是那一紙放任地方縉紳組建團練的任命,卻徹底突破了彼此的底線。這種傷人先傷己的手段,顯然絲毫沒有為以後作打算,甚至可以說曹從龍顯然是從一開始便沒有打算再在這個金華府繼續停留,所以乾脆直接將其變成一個爛泥潭來拖住隨時可能回師的他,或是殺入金華府的清軍。
除非……
陳文不知道曹從龍想沒想到那裡,但是無論如何,這就彷彿是潘多拉的盒子一般,一旦開啟了便再無收手的可能。
這場叛亂的規模可能已經不像他在衢州時想像的那樣了,想要平息叛亂也已經不會是靠著快速突擊將曹從龍拿下就能夠輕易完成的了。由於衢州的兩路清軍完成合流,出征的大軍主力只能留在龍遊縣守禦;杭州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