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的睡在他的懷裡。白晨風卻睡不著,他只想這樣看著她,不敢閉眼,怕再睜開眼睛時,觸手冰涼。
她每天承受的風險都是巨大的,他不怕她死去,因為,他會陪著她。可他怕她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離開,孤單冷清,她膽子那麼小,應該會害怕的。
所以,他要守著她,永永遠遠的守著。
懷中的人呼吸綿延悠長,顯然已經熟睡過去,白晨風翻身下床,半跪在床前,修長的手指,輕巧的去解她的衣釦。
他要看看她的傷,這在她清醒的時候是絕對不允的。他知道女子都是愛美的,尤其是在心愛的人面前,絕對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瑕疵。
所以,他不強迫她。
只是有些事情,他一定要知道,比如這場手術中,她受到了多大的傷害。有關她的事,他絕對不允許自己一無所知,都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他不知自己的手為什麼會輕微顫抖著?這雙手持過刀,握過槍,做過最殘忍、最血腥的事,毀滅過生靈,生殺予奪。
可如今,卻是不可控制的顫抖。
他閉了眼,深呼吸幾次後,才緩緩睜開雙眼,一雙眸子一如往常清冽,寒光微斂。
她的衣釦被解開,如玉無瑕的胸前,猙獰的傷口觸目驚心。
白晨風眼睛瞪得老大,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物,瞳孔一陣劇烈的收縮。
對於她的傷口,他是有心理準備的,因為手術進行了四個多小時,醫生也說過傷口縫合了一千多針。
可眼前的一切還是讓他感覺不置信,因為,刀口足足有一尺長,那麼纖細柔弱的一個人兒,該是經歷了怎樣的過程?
他痛得一口氣沒緩上來,眼前一陣發黑,腦袋裡也一陣轟鳴,耳畔都是鳴鳴聲,他痛得一口氣沒緩上來,眼前一陣發黑。
好半天,他緩過勁兒來,喘著氣,伸手想要觸碰,卻又不得不退縮回去。只替她扣好釦子,又把被角掖好,平靜的走出病房,關了門。
一出門,他整個人瞬間變得無力,背靠在牆壁上,心臟像是被一雙手掐住,狠狠揉捏著,讓他疼得發不出任何聲音,他彎了腰,緩緩滑坐在冰冷地板上。
他想到初見時她怯怯的眼睛,清澈明亮,卻總是小心翼翼。也想到她披散著一頭長髮,淺笑著坐在腳踏車後座上,校園的林蔭小路上,唯一留在他印象中的只是她的笑。
她曾經那麼美好,純淨無瑕,笑起來的時候又那麼美,在他心裡,他一生中唯一的圓滿就只是遇見她,剩下的都是殘缺又破敗不堪的。
現在,她卻變成了這副模樣,他心心念念想守護的,卻受到了疾病帶來的巨大傷害,命運待他何其不公?
許久過後,疼痛愈演愈烈,他兩手緊緊握拳,額上青筋畢顯,卻仍是抑制不住漫天而來的痛意。
最終,他忍不住低低的發出一聲,不是哭卻痛到了極致,像受傷的野獸在輕聲嘶鳴。
眼底刺痛,有什麼液體想要奪眶而出,被他強行忍住。他悶聲笑,聲音蒼涼,有悽惶,有痛苦,有糾結,聞者都要跟著心傷。
359:涅槃(三)
林空空在白晨風伸手解開她衣釦的時候,就已經醒了,可她不知該用怎樣的姿態去面對他,索性就裝睡,可以避免掉不少尷尬。
直到他出了門,她才艱難的起身,走到浴室內,對著碩大的鏡子,顫抖的去解衣衫。其實,她是害怕的,對於一個女子來說,沒有人會不在意自己的身體變成什麼樣子。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全麻、開胸、心臟停跳、機器代跳、手術縫合,最後才是心臟復跳。
有很多人走到最後一步,心臟卻沒能跳動起來,所以,那時候她想的完全都是自己能不能活著,根本就沒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