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人終於跟上他的節奏,急匆匆朝下人住的偏房跑,他才又轉回身去把各種之前的細軟往包袱裡塞。
少頃,手裡包袱已然脹成了一個大號的包子,安戈一面系疙瘩一面朝門外喊:
「我已經數到二十了你們收拾好了沒?」
那嗓門大的,能在狹小的臥房裡穿梭十幾個來回。
然則,回答他的,是茯苓嘶啞的哭腔:
「——拜見侯爺!」
咣————
方才還興奮地甩著包袱的安戈像被誰抽了一棍,活生生愣在當下。片刻之後,彷彿受了驚的兔子,趕忙將包袱塞去衣櫃,結果不料腿又麻了!
「哎喲!」
方羿進門的當前,水盆倒扣在地板上,澆滅了炭盆裡的微火,床前的繃帶如同蜘蛛網般纏得到處都是,屋內被翻得亂七八糟,活脫脫被人搶了般,而安戈,正在衣櫃前摔了個狗啃泥。
他意識到這人已然進屋,於是為了臨時抱佛腳掩飾一下,便一屁股坐上那包袱。
好巧不巧,正坐上給五丫頭買的大硯臺,險些將臀骨坐碎。
「嗯————」
安戈死咬下唇,只鼻子發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慘叫,強忍著眼淚一發沖天的酸勁,硬生生扯了一個笑:
「哦呵呵猴哥,好久不見。」
方羿將滿目狼藉盡收眼底,瞥見安戈屁股下脹鼓鼓的包袱時,臉色沉得像暴風雨前的黑雲天。隻字不語,抬腿,徐徐跨過門檻。
嚓嚓嚓
每一聲都恍若踏在安戈心尖上,一腳一個印子。
待他已經悠悠然落座在離安戈不遠的一張藤椅上時,縮在地上的人已被冷汗濕了滿頭。
「去哪兒?」
方羿將手搭上桌面,食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叩擊著。
心臟被稀薄的空氣壓迫著,安戈訕笑著緩解凝滯的氣氛,「嘿嘿,我,我這不是剛醒嗎?就想著那什麼走一走。」
方羿眼簾低垂,詰問道:「走一走,需要收拾包袱?」
安戈連忙擺著手起身,「沒有沒有,我就醒了沒事兒做,閒得慌,然後隨便收拾兩下,嘿嘿」
方羿的額角冒了青筋,「收拾兩下,還要拿剪刀?」
安戈連忙將手裡的燙手山芋甩到一旁,「沒有沒有,我這不是指甲長長了嘛,就拿剪刀來修一修!」
方羿慢悠悠地一步一步拆穿,似是非常有耐心,又道:「修指甲,還要叫茯苓小旭收拾細軟?」
「沒有沒有,我這不是那個嘛!」
「哪個?」
「就那個呀!」
「嗯?」
「那個!」
「究竟哪個?」
安戈這個那個侷促了好半天,腦子裡的藉口終於山窮水盡,破罐子破摔著一屁股坐到地上。
「就是我要跑路了,等著他們一起跑,這下你滿意了吧?」
他道了實話,成功讓方羿的表情又陰了幾分。
方羿不看他,只側臉瞧著櫃門上的青竹浮雕,單薄的嘴唇動了動,「既然想跑,當日為何擋劍?」
安戈兩手一攤,「這不是一回事啊!」
方羿劍眉一擰,「我一死,你便可逃了。」
這當然是一回事!
然則在安戈心裡,救人跟跑路可差了十萬八千里遠,「呸,你要是死了,我得守寡!」
他理直氣壯地挺了挺腰,左右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也不在乎最後撕破點兒臉皮。
方羿停止了叩擊桌面的慵懶動作,空拳逐漸收緊,道:「你是這樣想的?」
「不然呢?我一個大老爺們兒,男扮女裝已經夠可憐的了,難不成還要讓我去扮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