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阮湄裳瞳眸中只剩下吞天噬夜般的陰霾:“你是說,有人背叛本宮,暗中向喬家告密?”
玉晶姬趕緊否認:“這點屬下不敢肯定,我們對宮主從來都是忠心耿耿,絕無二心的,怎敢做出背叛宮門之事,就是擔心……有的人,心中有恃無恐罷了。”
她暗示何人,阮湄裳立即明白過來,陰沉著臉,緘默不語。
玉晶姬話音甫落,就聽身旁高不足四尺的男子呵呵一笑:“玉護法言下之意,顯然是指封尊使了?”
被他當眾捅破,玉晶姬也不慌張,臉上愈發嬌笑,幾乎要生出花來:“萬護法,這話明明是你說的,我可沒有承認。”
“哼,話講到這份兒上,你還狡辯什麼!”蟲痴萬長年皮笑肉不笑地道,“凡是我們西月宮人,除了封尊使,其他人都服下了天蠱連香,你所說的有恃無恐,這裡除了封尊使,還能有誰?!”
要知這天蠱連香乃是西月宮一種控制人生死的獨門藥物,每年服用一次,可以使人增強體力,精神充沛,可一旦停止使用,藥物毒發後,便會使人消肌化腸潰爛而死,且毒發時,體內好比萬千蟲蟻啃食破肚,痛苦極端,憑人的意志根本難以忍受。當年俞宮主生性多疑,逼迫西月宮所有人都服下了這天蠱連香,如此再無人敢於背叛,終身一世都將遵從她的命令。而解藥,也只有西月宮宮主才會擁有。封衣遙雖是入宮多年,卻未服下這種歹毒的藥物。
光是聽到“天蠱連香”幾個字,殿內眾人就已覺心驚肉跳,渾然出了一層冷汗,連玉晶姬都暗自一抖索,下意識摸了摸臉頰,彷彿害怕下一瞬,她的如花美貌就會腐爛消化。
面對眾人的竊竊私語,封衣遙臉上神情玄定,黑長睫毛無風自顫了下,邁步出言:“當年我立下重誓,願投身西月門下,自然是對宮主全心全意效忠,但今日玉護法既對我心生懷疑……抑或不滿,我自願服下這天蠱連香,向宮主以鑑忠心。”
他說得斬釘截鐵,心誠意決,不禁讓人大感吃驚,要知天蠱連香絕非普通毒藥,一旦食用,便等於把自己一生都縛於西月宮,為其效命,若有一絲希望,任誰也不願主動服下,偏偏他連幾句辯解也無,就提出要服下這天蠱連香,使人開始仔細琢磨他方才之言,或許真是玉護法心生嫉妒,才故意……
“衣遙,你對本宮忠心如何,本宮自然心中有數。”阮湄裳聞言,看著他慢慢點頭,神色間甚是欣慰。
玉晶姬不禁急惶:“可是宮主,那……”
“本宮做事,一向自有主張,怎麼,現在你是怪本宮處事不公了?”阮湄裳轉首,聲音透出一股冰冷欲人窒息的威嚴,乍然投來的一眼,更似淬毒利箭,直要穿透她的五臟六腑。
玉晶姬心驚膽寒,立即垂首:“屬、屬下不敢……”
阮湄裳冷冷道:“凡是有人做出叛逆宮規之事,本宮決不饒恕,一定會用二十四道人間殘酷行刑,百般折磨,讓對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倘若有人無事生非,處處挑撥,一旦讓本宮知道,也決然不會放過她!”
這話矛頭直指自己,玉晶姬豈會聽不出來,嚇得臉色慘白,幾乎站立不穩。
阮湄裳繼續道:“此事本宮會再派人調查,既然喬老頭在這世上還留有一絲血脈,本宮又怎麼能讓他稱心如意呢……”視線突然落向下方的黃衣少年。
察覺她的目光,羅鴻誠抬起頭,痴痴地注目過去。
像看著忠誠的奴犬,阮湄裳眼角逝過鄙夷邪冷的光。
而玉晶姬私底下既是憤怒,既是不服,偏過腦袋怨恨地盯向封衣遙,卻見封衣遙垂著眼簾,一副安靜恭順的樣子,惟獨唇線正在微微上揚,笑意若深似淺,玉晶姬看得清楚——那分明是含著輕蔑與譏誚的!
他竟然在嘲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