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歲那一場初雪的前夕,最後一場角逐終於拉開了它厚重的帷幕,肅殺之意籠罩在整個京陵城上,彷彿連這一年的初冬,都比從前更冷了許多。
在一番提前的部署下,京陵的百姓及朝臣家眷婦孺皆被遷往昌平,曾經繁華與喧鬧的京陵城,彷彿一夜之間,便成了一座空寂的死城,沒有了稚子的笑聲,小販的吆喝聲,還有不絕於耳的車輪碾過聲。
只能在陣陣凜冽的寒風中,看著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兩邊的商鋪皆門窗緊閉,已然落下了一層晦暗的塵土,就連那綠漆的牌匾,也失了原本的顏色。
“因著兵力空虛,迎敵倉促,洛王的叛軍已經一路趁勢北上,如今大軍已至天津,下一步,便能直逼京城。”
聽著崔文程稟報之聲,顧硯齡默然立在窗後,即便是雪狐的毛領,也阻擋不住這凜冽的寒風,交叉在貂鼠筒裡的雙手緊緊按著溫熱的手爐,轉身間,顧硯齡唇角微啟,沉然出聲道:“那便按原來的計劃準備罷。”
看著眼前的人皆默然退去,側首間,絳朱領悟地上前來,隨即便聽到自家姑娘低然出聲。
“自今日起,除了乾和宮的用度,以毓慶宮為先,各宮吃穿用度皆作縮減,所有的嬪妃宮人,皆暫遷往守衛嚴密的東六宮來,令下即行,誰若阻撓,立即杖斃。”
女子的聲音肅然而冷,絳朱聞言當即低首應聲,隨即退了出去。
如今建恆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已是到了油盡燈枯之時,不過是以珍貴的藥物,勉強吊著最後一段生命。
而洛王蕭衍終究是起兵了,身邊的謀士洋洋灑灑寫了一篇徵檄文,以除外戚,清君側的正義旗幟,攜著五萬叛軍一路北上,光明正大地稱顧家與謝家為專權外戚,而她便是那意圖牝雞司晨,有呂霍之風的外戚之首。蒙惑皇后與太子妃許氏,暗自壓下皇帝病重的訊息,有意架空蕭家的權力,改朝換姓。
那一篇檄文她曾命人當面揚聲讀過,字詞之中考究甚深,可見這落筆之人也是一位難得的才子,只可惜,卻是跟了蕭衍那般只有野心而無人心的人。
造反便是造反,可歷朝歷代造反之人,卻總愛為自己的野心尋一個光明正大的藉口,化身正義之師,彷彿只有這般,才能振臂一呼,萬民響應。
就在出神之時,外面漸漸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當顧硯齡隨之看去,便見軟簾被倉促地掀開,謝昀的身影就那般靜靜倏然眼前,臉色是從未有過的沉重,手中拿著一封密信,卻是不易察覺地在顫抖,只從眸中,便能看出他似有千萬句話,卻是卡在喉間,久久佇立。
“怎麼了?”
顧硯齡心頭不由一震,方緩緩起身,便見不遠處的謝昀終於緩緩走過來,每一步都彷彿分外艱難。
“宣府八百里加急”
“說什麼?”
顧硯齡幾乎是陡然上前,靜默的身子也不由緊繃,而一種不祥的預感,也在一點一點包裹而來。
對上顧硯齡定定地目光,謝昀不由垂下眸,似是有些迴避,下一刻,只聽得清脆一聲響,顧硯齡一把奪過謝昀手中的信箋,當她雙手緊張地將信抽出,看著裡面的字,頓時臉色慘白,怔怔然說不出話來。
隨即,手中薄薄的幾頁紙悠悠落下,嘴唇翕合間,卻是一句話也未曾說出。
原本皇太孫蕭譯親征,鼓舞了士氣,一路之下,也是勝仗不斷,而蕭譯在軍中的威望,也日漸提高。
可眼見著在大興與韃靼展開最後的廝殺之時,腳下靜落的幾張紙上,卻是打破了一切。
皇太孫蕭譯在與韃靼對戰之時,總兵鄭文突然帶兵突襲,將蕭譯與後方軍隊斬斷,只能孤軍深入沼澤林中,卻是斷了聯絡。
“阿九”
眼看著面前的人陡然身形一晃,謝昀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