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連串專業術語聽得汪由敦等人腦子發懵,但即便沒完全理解,也能明白,論航海技術,英華比不列顛還差得遠,而且這個差距還是從學理到實際的技術都全面落後,有如宗師面對學徒,英華才剛剛入了精確天文導航技術的門檻。
來自工部船務司的官員遺憾地道:“聽說不列顛三十年前就推行了造船文件存留制。造船法式也由此成了有根之木,可積跬成步。我英華造船雖已得葡西要義,還有自己所長。也在摸索這條路,卻始終未找到靠此路連通衙門、船廠和民間有識之士,聚眾人之智的法度,本來想借此行去不列顛……”
僅僅只是航海定位和造船,汪由敦等人就聽出了巨大的差距,但也如米安平等人遺憾的那樣,此時不列顛人一面向西班牙宣戰,一面向英華商貨徵收懲罰性商稅,對英華自已抱定十分警惕之心,絕不可能容英華科學界人士入境考察。
“諸位還是另尋他途。先看看其他國家吧,這不列顛……根底就是蠻橫海賊啊。”
汪由敦毫不客氣地揭了不列顛人的老底,誰讓不列顛人此次倉促上陣,藉口都沒編圓呢。
以搶劫為主旋律的大航海時代已過,大家份地都圈得差不多了,要開始收斂手腳。當起文明人,但瞅著有可佔的便宜,誰也不會客氣。縱容走私是溫柔一些的手段,在商業法則越來越完善的當今,走私總是落了把柄,乃至被人割了耳朵,那麼就按照國家法則來吧,以國家的力量,以戰爭的手段重新排定交椅,分配財富。
可開戰總還是要找藉口的,這場“詹金斯耳朵戰爭”之所以出名,並不在戰爭規模,而在於不列顛人找的藉口太過牽強,民間看著更覺扯淡,由此也能看出其國壓抑得太辛苦的掠奪之心。
儘管汪由敦還不清楚蔡新使團的成果,但他相信,西班牙腓力五世一定會樂於接受英華的橄欖枝。後者剛被法王路易十五拉上波蘭王位繼承戰爭的戰車,還不知該怎麼脫身自保呢。
“趁他病,要他命!來人哪,準備紙筆,我要給腓力五世寫信!願他的神明保佑他,還能撐起整個西班牙。”
汪由敦趕緊行動,不能等到蔡新議出結果,他得先借勢成事,就算成不了事,也能為蔡新那一面作好鋪墊。
腓力五世本就有精神問題,收到倫敦的正式宣戰書時,還差點當成草紙擦了屁股。從英華進口的草紙極大地改善了歐洲貴族的衛生狀況,但不包括不列顛。不列顛宣戰書所用的薄薄紙張,對迷迷糊糊的腓力五世來說手感很熟悉。
搞明白了這是宣戰書,腓力五世被氣得不行,精神雖然沒完全恢復正常,智商卻基本差不多回來了,就準備找侄子法王路易十五商量。
可緊接著他又收到了葡萄牙王國代轉的賽里斯公使來信,信中說,如果西班牙願意以合理的價格出售部分美洲土地,比如荒無人煙的上加利福尼亞,賽里斯願意為西班牙提供多方面協助,從物資到錢財都沒問題。
腓力五世還沒太把“賽里斯來信”當回事,賣掉美洲土地?那更不可能!他雖然有嚴重的抑鬱症,但沒得失憶症,十多年前賽里斯人野蠻地奪走呂宋,至今臉頰上還能感覺到那絲火辣辣的痛,跟賽里斯結盟這種事,壓根就沒進入他的選項裡。腓力五世把這信丟到一邊,就先去抱侄子的大腿了。
此時法蘭西國政還為昔日的宮廷教師,紅衣主教。現在的首相弗勒裡把持。原本法蘭西投身波蘭王位戰爭就有些瞻前顧後,主要是顧忌俄羅斯的反應,怕把奧地利打狠了,引那頭剛崛起的北方惡狼衝進歐洲腹地。得知不列顛人趁火打劫(他們是如此判斷的)。弗勒裡和路易十五趕緊勒住大軍韁繩,目光轉向西面。
從六月到八月,弗勒裡和路易十五一直在猶豫是否向不列顛宣戰,擺出強硬姿態,嚇阻對方。可兩面開戰不符合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