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卓也釋懷地笑了:“是啊。咱們這輩子所見,真是滄海化桑田,咱們的子孫可看不到這樣的鉅變。”
江南、嶺南、湖廣、川陝乃至呂宋、扶南、南州、東洲的國人都有這般感受。不僅國中事物日新月異,源源不斷的人流來往,也帶著對新生活的無盡嚮往,以及新世舊世對比下的心靈震撼。
聖道二十四年,因北伐翻攪起的國人之心,並未因北伐進入尾聲而停步。滿清的即將消亡,帶走了人心中仇恨、憎惡的負面情緒,剩下的澎湃熱情,都投注在了對生活的珍惜,對未來的憧憬上。
就只有遼東和華北大地。人心還是紊亂而無助的,相對戰事尚未完全落幕的遼東,華北大地上,人心更處於一種上下無依的狀態,有如溺水之人,正倉皇搜尋著每一根救命稻草。以確保自己在這陌生的時代大潮中還能站穩腳跟。
塘沽港口,就是這樣一座“救命稻草之都”,港口外的海面上,停滿了來自半個地球的船隻,而港口裡每一寸牆柱上,都貼滿了告示。對擠在這裡的北人來說,每一份告示都是一根救命稻草,一扇通向新生活的大門。
不僅是告示多,從碼頭到城區邊緣,街巷兩側,都立滿了小帳,操著各式口音的人高聲吆喝著,像是在兜售什麼珍奇之物,可小帳下沒有什麼貨物,只有一張書桌,上面堆著疊疊表格。甚至還有連小帳和書桌都沒有的,就在街巷裡如剪徑一般,急切地攔問路人。
“臺灣拓荒公司,誠召身家清白,健康有力之男女!去臺灣啦!就在福建省內,不必跑去海外,就能領二十畝田地!貸款雖少,可親手掙出家業,不必為銀行賣多年苦力,去臺灣啦!”
“呂宋!呂宋!不抽鴉片的都要啊,要田地的有田地,有手藝的貸屋舍啦!貸款最高能有百兩!在呂宋安家置業是上上之選!”
“扶南召精於農事的老實人!扶南!別被他人的謠言騙了,扶南的土人都被咱們殺光了,那裡已是海外江南!三十畝水田等著你!進了耕牛社,牛錢一畝不過幾十文!”
“只要有力氣,蒲甘等著你!玉礦幹三年,豐衣足食一輩子啊!來蒲甘啦來蒲甘!”
“種田種到老,不如天竺睡一覺!求富貴的怎能不去天竺呢?隨地一抓就是滿手金銀珠寶!頭上還有西洋公司罩,只要有膽子有本事,天竺就是你的樂園啊!”
“南洲金山最後一百名額了,聽好了,是南洲金山,不是東洲金山!沒有野黎,沒有紅毛,也沒有寒冬冷風,南洲金山,還需要解釋嗎?”
這已是九月二日,聖道皇帝頒佈的《九月九逐韃詔》已經廣傳一國,紅衣受令進擊盛京,剷除一切還盤踞在遼東的滿人勢力。儘管遼東戰事未定,但在北方民人心中,天下已經砥定了,英華新朝壓在頭上,已經牢不可破。
北方几省都被置於軍管之下,官府和同盟會逐縣逐鄉清理民間,政令源源不斷頒佈,一個嶄新的未來漸漸呈現在北方民人面前。
不是所有人都樂於接受這樣的新世,在這天地變幻間,無數失去了舊世根基的人淪為飄萍。既有舊日鄉紳。也有一般鄉民。就絕對數目而言,當然是後者居多。他們多是佃農乃至無業遊手。英華所頒的法令,諸如限田納產,官府深入鄉間掌握土地交易等等。打擊鄉紳豪強的同時,也擠出了一部分佃農貧民,讓他們衣食無著,更失了佃田之權。
就算是百分之五的小比例,按在北方數千萬民人這個基數上,也是百萬規模。推動海外殖民地接納這些新移民,就成為安定北方的關鍵舉措。而海外殖民地也因前些年移民的努力。已有了脫胎換骨的飛躍,容納能力大大提升,百業興旺,對移民的需求也更加旺盛,兩邊一拍即合,這就是塘沽如此興旺的原因。
殖民地公司當然不會只蹲在塘沽招人,而是根據南北事務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