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和歐羅巴局勢,他用紅筆在由弱水號巡航艦帶回的印度和約上籤下了骨肉飽滿的“李肆”兩字,還下意識地摸了摸肚腩,感慨著書法與贅肉的齊飛並進。
內廷侍從的低喚打斷了他的憂思:“陛下,是否要進宵夜?”
轉頭看掛鐘,已是晚上八點,以往李肆在這個鐘點已習慣吃些江南小食,此時他卻皺眉道:“不吃了……”
數千裡外。西域大都護府治下輪臺縣【1】,已被改造為軍事要塞的輪臺古城還染著夕陽的金黃之光,一座高大塔樓聳立在城中心,長寬各有四五丈,高達十丈的塔座上,黝黑鐵架搭起了一座也有近十丈高的三角高臺。頂端是一座狹小的圓臺,有如戰艦主桅頂端的嘹臺一般。
塔樓下,紅衣官兵們端著搪瓷缸子正列隊取餐,一位銅星士官蓋好兩個裝滿食物的缸子,將其卡在揹包左右的網兜卡座裡,廚師見他這裝束,嘴裡嘀咕著:“是上樓麼?包裡空蕩蕩的,就帶了毛毯,沒帶棉襖?不怕凍死?二十丈高處,那風可不是兩層棉衣能擋住的。”
年輕士官道:“我是新來的,王樓官怕我揹著棉襖動作不利索,先帶上樓了。”
胖乎乎的廚師憐憫地看著年輕人:“上面用人也真狠,不在後面先練練,直接就把你塞到輪臺來,這可是最前線了。”
年輕人卻自得地笑了:“我可是當期燈號班的狀元,當然得放在最緊要的地方。”
廚師也笑了:“有志氣,配得上咱們這身紅衣!”
他再道:“陝西人吧,酒量多少?”
年輕人答:“不多,一斤吧。”
廚師丟過來一個手掌大的扁扁玻璃瓶,瓶身紙封寫著“軍”字:“四川雜糧酒,二兩,不違規,帶上去暖暖身。”
年輕人感謝不迭,裝入揹包後,急急奔向那座高塔。
旁邊的官兵們不滿了:“他怎麼能有酒啊?”
胖廚師嗤道:“人家是燈號兵,你們也願爬上二十丈高處吹一夜罡風,我也會給!”
鼓譟頓時停了,看看那座高塔,大家都吞了口唾沫。
上了磚木搭建的塔座,再在鐵架之間的簡便鐵梯中攀爬,魏振華的信心隨著高度一步步跌落。他拼命壓住朝下看的衝動,嘴裡唸叨著“你行的,你不怕高”,可背上原本不覺得重的揹包也在一點點變重,當他感覺到鐵梯開始微微搖曳時,揹包更重得像有人在扯著,要將他從梯子上拉下去。
“哎喲媽喂……”
他還是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頓時覺得天暈地轉,列隊進餐的戰友們已經小得跟耗子似的,就算他沒那個什麼恐高症,也覺得一顆心臟快裂作兩瓣,要朝兩腿沉下去。
雖然訓練過不少次了,可每一次上塔都是一次生死磨礪呢,怪不得燈號兵在平時都有補貼……
魏振華照著訓練時教官所教的方法,抓著一個念頭不放,再不去管高度,也不去管越來越明顯的搖曳感,就這麼一步步向上爬著。
可他這一抓卻抓得太緊,到了最後一階,念頭都還沒放下,伸手抓了空,身體也瞬間失衡,極度惶恐之下,另一隻手也鬆了。
就在他兩眼圓瞪,驚呼已擠到咽喉時,一隻大手伸出,牢牢揪住他,接著更一把將他扯上了狹小到兩個人都轉不開身的高臺上。
渾厚的嗓音響起:“你小子是要第一天上崗就報戰亡麼?”
魏振華驚惶剛定,這話又讓他垂頭喪氣:“王樓官,我錯了……”
被稱作王樓官的是個中年漢子,肩章顯示是一位軍士長,拍拍魏振華的肩膀,他安慰道:“好了,這種事情也叫鬼門關,今天你過了一次,之後想必也再不會犯糊塗了。”
年輕人心氣高,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的驚悚很快就消散了,他掏出酒瓶給王樓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