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夠好,不然他為什麼要離開?
薛昭載著霍欣越騎越遠,禾暖甩甩頭,趕緊跟上,他們停在一棟上世紀風格的破舊筒子樓前,樓門窄窄小小,裡面住著不少打工人。
霍欣跳下後座,薛昭低頭鎖車,“滋啦”一道刺耳的剎車聲,他的餘光瞥見一輛黃色共享單車和一雙藍色帆布鞋。
薛昭緩緩抬頭,緩緩直起身,視線從修長的小腿一路上移,最後落到一張熟悉的臉上,那是他最愛的面龐。
禾暖並不下車,一腳支在地面上,另一隻踩著腳蹬,雙手緊握車把,他盯著薛昭的眼睛問:“她為什麼在這兒?”
“……”
“你為什麼在這兒?”
“……”
“你倆為什麼在一起?”
“……”
薛昭一直沉默,像廣場中央的石柱上不論風霜雨雪都屹立著的王子雕像——王爾德的童話故事中快樂王子的雕像。
禾暖怒喊:“說話呀!”
霍欣抱臂站在一旁,“撲哧”一聲笑了,禾暖扭頭瞪過去,她嘲諷地聳聳肩,彷彿勝券在握的贏家。
薛昭終於開口了,“我為什麼不能和她在一起?”
“我和她——本就是一路人。”
禾暖去抓他的手臂,“就是不行,和她就是不行,你和我走,你和我回去。”
薛昭甩開他,聲音很平靜,“不要羞辱我了,禾暖,你和他們一樣,不要再羞辱我了。”
禾暖張口,卻發不出聲音,像被收走美妙歌喉的小美人魚。
他像被放在刀尖上碾,被搓磨,被剮掉一層皮。
他眼睜睜看著霍欣挎上薛昭,兩人走進黑暗的樓門裡。
彼得潘(4)
“浪奔,浪湧……”
禾暖一邊騎車,一邊哼歌,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偌大一座繁華的上海城,凌晨兩點沒有公交。
馬上,他又自顧自地笑了,這裡是郊區,當然不會有。
他騎過一條又一條街道,一顆又一顆樹,一盞又一盞路燈,紅色的瓦灰色的牆。
他要一直騎到陸家嘴,他想,來上海一趟,怎麼能不看看外灘和黃浦江。
他努力地蹬,拼命地騎,屁股發麻小腿發酸,可惜天不湊巧,凌晨三點竟淅淅瀝瀝下起小雨。
雨越下越大,他沒有帶傘,手機也快沒電,摸一把水洗般的臉,他把車停在城中村的路邊,找到一家亮紅色led燈的小旅館。
他沒能騎到陸家嘴,戈修元說,有時間帶他來上海玩,住在他一線臨江、背靠金融中心的複式公寓裡,可以看到最美的夜景。
不用身份證,交錢上樓,刷卡開門,沒有窗戶的狹窄房間,一股黴味,正中一張大床,背靠包著亮粉色的漆皮,上面搭著一條黑色蕾絲裙。
脫掉溼漉漉的衣服,只剩一條內褲,禾暖把自己摔在黃漬斑駁的床單上。
沒過一會兒,有人敲門,一道嬌滴滴的女聲喊:“先生需要服務嗎?”
禾暖拎起一隻鞋子砸出去,“咣噹”一聲,門口沒了動靜,他安心地閉上眼睛。
一覺醒來,禾暖渾身肌肉痠疼,骨頭縫裡都痛,他像一塊漢堡肉,被捶成爛泥,放在鐵板上烤。
他感覺自己在發燒,撈過手機一看,早就沒電了,他也懶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