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噩度日。只是成康這個話題,卻再沒人提起過。
三個月後,老皇太后終於病癒,便在慈恩宮擺了一桌,以示慶賀。就在設宴的前一天,藍若又遇到了成康。
成康是來取文書的,子離早晨離宮時已囑了藍若,將書房上的某摞紙給他。藍若因錦箏的關係,對成康的感情很複雜。見他頂著日頭,等在宮外,心中很愉悅。去取文書的路上就越走越慢,還順帶著摘了幾枝桃花。回程又撞見了戈秀,藍若拉著戈秀正欲嘮上兩句。戈秀卻突然問道:“那成大人可曾走了?”藍若搖頭,指著文書說這便要給成康送過去。
戈秀噓了口氣:“早時收拾衣裳時,看到爺袖子裡這封信,也不知是何時落下的。”遞過信,“信是給成大人的,你一同捎了去吧。”頓了頓,急道,“快去,快去,可別耽擱了。”
被戈秀這麼一催,藍若就不好再磨嘰。揣上信,抱著文書跑到成康跟前,交接完畢,古怪地打量其數眼後,滿意地走開了。
次日午時,子離回宮攜了藍若、猴子,一同去赴老皇太后的康復宴。宴席豐盛,老皇太后粗獷的笑聲,時不時地在慈恩宮上方迴響。
藍若隨著猴子立於子離身後,垂眉順目,對老皇太后的笑聲置若罔聞,與剛入宮那日比起來著實長進不少。
老皇太后愛熱鬧,此次宴席就請了不少人。除去藍若見過的四皇子,另外還有些個頗年幼的皇子們。子離於眾兄弟中坐著,仍是一副不疏不離的淡然樣子。
四皇子明顯活潑得多。只見他滿席打趣逗樂,將老皇太后笑顛不說,連一旁端坐的許皇后,亦掩起帕子,咯咯地樂個不停。
藍若頭回識得許皇后。她覺得,第一夫人很美麗,鵝蛋的臉,飽滿的額,尖尖的下巴。加之挺著個大肚子,眼波柔婉,面色豐潤,著實有國母的面相。好壞就比較難說,但鑑於其肚子,該生的點兒未在宮中靜養,卻跑到老皇太后跟前熱絡,有孝心這一方面,是首先可以肯定的。
一頓飯終於吃完了,四皇子卻似乎不盡興,乘著老皇太后喝茶的間隙,在她的耳邊嘀咕了幾句。
老皇太后聽後又是哈哈大笑,茶碗子一放:“那便移駕桃園賞花吧。”子離的眉,微不可查地皺了下。
話說,老皇太后攜眾人浩浩蕩蕩地向桃園行去。四皇子、許皇后相伴左右,子離等人跟在了最後。
剛進得園子的時候,子離突然停下了腳步。藍若減速未及,一步越到了他身旁。側頭看,子離垂目凝地,不知在想什麼。
眾人漸漸走遠,猴子望著子離,迷茫了會,隨後神色一凝,扯過藍若附耳:“你回宮把摺扇取來。”
藍若不確定地低聲問:“是那把有吳道子山水的?”猴子鄭重地點頭。
“爺手上不正拿著嗎?”藍若憨笑。
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了一陣驚呼。藍若隨聲望去,竟隱隱見到了戈秀的身影。她一震,急要上前,卻被子離拉住。
“跟著我。”子離沉道。
未及三人走近,戈秀的慘叫聲遽然響起。藍若腿一軟,向前踉蹌。
子離在後扶住。“別看。”他輕聲說,冰冷的手擋在她眼前。
藍若看不見,卻聽得清楚:“驚嚇了皇后和腹中龍子,罪可當誅,拉下去吧。”四皇子戾烈的聲音飄在六月的暖風中,聲聲將人冷得顫起來。
藍若撥開子離的手,直望去,人群正圍著許皇后撫慰。轉了頭,一旁空蕩的宮道上,兩個小太監,一人抬首,一人提足,搬著戈秀的屍首漸行漸遠。桃花紛紛,戈秀的眼突圓地瞪著,嘴角徐徐涎下了猩紅。桃花紛紛,無頭無尾的宮道上,似盤著一道羞怯的聲音:“今個兒是你的大日子,我也沒什麼送得出手的,這帕子是自個兒繡的,你別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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