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能做到讓少年在知道真實的硬核 (Hard…Core)的性之後後還能保持美感?最大的可能是這一點始終無法做到。就象過去一輩輩的少年在廁所牆壁上的塗鴉、手抄本、禁片、*、春宮畫上看到的真實的性一樣,今天的少年或許只是更容易在網路上看到男女生殖器的模樣和*姿勢——改變的只是手段,有一點很難改變,少年的第一反應是血往上湧,感覺噁心、震驚、暈眩、罪惡、羞恥……然後,他/她就要接受這就是美麗的愛情最後的目標,如此醜陋而且原始。他/她需要說服自己接受這種真實,不再對此報著聖潔的幻想,甚至可以任由慾望驅使,克服心理上的不適釋放身體感受得到滿足。這樣的長大是殘酷的,古今中外,無不如是。無論男女,當這種和動物無二的慾望一旦出現、膨脹、實現,那麼,少年的純真和美好就成為翻過的一頁。曾經說的再熟練的髒話:我操、你MBD、狗孃養的、Y挺的、傻B……只在具備了這種認識之後才會變成真正的髒話,而不僅僅是鸚鵡學舌而已。
少年情事老來悲(2)
在《動物兇猛》中,當王朔將自己化身為那個少年,他重現的成長故事講的還不只是禁慾之難,而是兇猛的原始慾望的覺醒與不承認這慾望有任何正當性的社會環境之間的對立,是認識到自己的膽怯與衝動之間的對立,是個體的孤獨疏離感和渴望團體歸屬之間的對立,是超現實的美和現實中的醜之間的對立,是自卑心理的投射和實際能力之間的對立,是少年與成年之間的對立……馬小軍在這些重重疊疊的對立中忍受煎熬,他心神不安、度日如年,猶如籠中困獸,不把利爪伸向自己,伸向引逗起這慾望的女人,不把自己樹立起來的女神親手推倒、撕碎、毀滅,就無以遁形、無處可逃、無法解脫。
這是一個坎兒,不是所有人都能邁過去。前面跳水的那個少年,以他赴死的勇氣也未能做到,電影裡高大英俊的劉憶苦也沒能邁過去;但所有的成年人都邁過去了,馬小軍邁過去了,後遺症是他的記憶被反覆塗擦修改。這個當年的“小屁孩”讓我們想起,在動物慾望甦醒的時節,我們心裡各自隱秘儲存的情慾洶湧的片段,提醒我們曾經經歷過的煎熬,重重的矛盾逐漸充溢每一個細胞,迫使我們無時無刻不在考慮“生存,還是死亡”這等哲學命題。等到這煎熬終於褪去,我們終於又恢復正常的食慾、思考能力、也能夠調和*和罪惡感之後,和成年的馬小軍一樣,我們已無法把這些片段連綴成篇,誰也沒有勇氣重新經歷。少年們,成年人以這部影片向你們坦承,承認我們並非生來就有看穿童話的能力,承認我們也曾在真實面前的時候驚慌失措,這是否能讓你們在經過這個坎兒的時候好受一些?
對馬小軍來說,從那個夏天之後,再不會有米蘭這樣的女人,將過去不曾感受到的美麗集於一身;再不會有米蘭這樣的女人,僅僅觸控到她的一根頭髮就能讓他渾身戰慄;再不會有米蘭這樣的女人,為了博她一笑他可以爬上高塔般的煙囪再掉下來也歡喜無限;再不會有米蘭這樣的女人,讓他踩著《屋頂上的輕騎兵》的節奏如貓一樣日夜潛伏、汗如雨下卻樂此不疲;再不會米蘭這樣的女人,她對別人的笑語如一把尖刀可以瞬間將少年扎得渾身通透,整個世界失去顏色。米蘭,這個在馬小軍的腦海裡宛轉千回的名字,這個比維納斯更深刻地代表了美的符號,這個在口唇默唸時舌頭的輕巧一彈就讓他心蕩神怡的咒語,她曾有的魔力和後來失去魔力的種種合併而成少年心上那道深刻的傷痕,傷疤凝結之後,那個少年死了,馬小軍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