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唱的聲音。
“大月亮,細月亮。”
“伢兒哭,狗兒咬,羨嘴貓兒又來了。”
趙鯉只聽了個開頭便認出,這是盛京的搖籃曲調子。
趙鯉衝出門去的腳步頓住,想要再觀察一下。
但衣襬被輕輕扯動。
卻是方才那個孩子。
他團團裹著被子,毛毛蟲一般,蠕動下床到了趙鯉身邊。
他死死裹在被子裡,趙鯉看不清他的長相。
只聽他帶著哭腔的聲音道:“被帶走的孩子,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沒有開口求救,只是手緊緊攥著趙鯉的衣角。
“再也不會回來。”
趙鯉聞言,又看向門外。
門外的瘦長怪婦,亂髮覆面,口中哼唱不停。
許久,她懷中孩子哭聲不止,但有一個聲音催促道:“快些送去主宅吧。”
提著燈籠的慈幼院教養嬤嬤,立在遠處。
她和管家孫福不同,她十分忌憚這個瘦長的女人,說話時聲音很不自然。
趙鯉注意到,她手中提著的那盞藍紙燈籠。
這燈籠壽衣一般的青藍色,再亮的蠟燭,點在裡面都沒什麼太大用處。
且在這月光如水的詭域中,這燈籠更是毫無必要。
趙鯉想了想,踮起腳尖去看教養嬤嬤的影子。
果然,這教養嬤嬤的腳邊,沒有影子。
那盞藍燈,可讓人的影子不被月光照映。
幾乎一瞬間,趙鯉腦中閃過幾個殺人奪燈的方案。
只待這教養嬤嬤,走近些,再走近些。
微胖的教養嬤嬤喊了兩聲,但瘦長怪婦並不理她。
教養嬤嬤白日裡管教幼童,早已養成天老大她老二的脾性。
見狀生出些怒氣,垂頭看了看手中燈籠,上前一步大聲了些:“叫你快些送走,沒聽見嗎?”
“這孩子舌尖破損,已是不全之身,速速送去主宅。”
教養嬤嬤說得越發的快,但她到底顧忌,不敢上手撕扯。
只是瘦長怪婦還是不理她。
教養嬤嬤強壓怒氣,道:“你相公還在主宅等著。”
“若是這邊耽擱,你相公定受責罰。”
趙鯉耐心聽著試圖理順關係。
孫元曾說,八年前孫福狼狽帶著妻子從盛京前來投奔。
這個妻子,難道就是這個怪婦嗎?
她為何會變成如此模樣?
趙鯉本以為聽見相公會受責罰,瘦長怪婦會有所動作。
不料,她根本不在乎。
環抱著懷中哭得嗓子啞的孩子輕晃,還在唱著搖籃曲。
教養嬤嬤也拿她無法,換了個說法道:“這不是你的孩子,你將這個娃娃送到主宅,說不得就能找到你的孩子了。”
聽到這話,瘦長怪婦一頓,口中哼唱的搖籃曲頓時停下。
她垂頭看向懷中似在辨認,許久,她探出瘦長枯枝似的手,拽住了方才還寶貝抱在懷中的孩子的腳踝。
拾起地上的鐮刀,像是提一個物件一般,倒提著孩子,一步步離開。
“對咯,對咯。”
教養嬤嬤譏笑一聲:“快些去,在那才能找到你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