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之剛舉起筷子,這老者卻是放下了銀勺,抬眸看了陳凱之一眼,道:“敢問足下高姓大名?”
陳凱之忙放下筷子,客氣地道:“賤名不足掛齒,學生陳凱之。”
“陳凱之?”老者微微皺眉,似乎想起什麼,道:“可是今科金陵鄉試的解元嗎?”
陳凱之臉上略顯謙和,輕輕點頭道:“正是。”
老者便又低頭繼續吃粥了。
陳凱之見老者沒有再說話,也開始用飯,他是有些餓了,吃相有些不雅,不似那老者一般細嚼慢嚥。
待老者吃完了粥,突然開口問道:“洛神賦,是你寫的吧?”
陳凱之只得停下筷子來,道:“是。”
老者撇了撇嘴:“是託夢而作?”
陳凱之又點頭。
老者眼眸眯了起來,一臉好奇地看著陳凱之。
“這麼說,你今年中試的文章,那一篇山不在高,也是你託夢得來的?”
這……
陳凱之自然是不能承認是託夢來的,若是託夢來的文章,自己這解元不是沒了?
陳凱之忙搖頭,正色道:“這是學生拙作。”
老者恢復了常色,卻是冷笑起來。
“這兩篇文章,俱都文采斐然,既然山不在高是你所作,那篇洛神賦,則勢必也是你所作的,何來託夢之說?你小小年紀,名利心太重,只怕那篇洛神賦,就是想借著當今天下的時局,想要藉此飛黃騰達吧?”
在這清流多如狗的世界,被人說想要飛黃騰達,幾乎形同於指著鼻子罵人。
陳凱之卻只是笑了笑,不回答。
他不反駁,是因為不想滋事,而沒有惡言相向,只是因為他尊老,至於解釋,自己憑什麼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解釋這些呢?沒有必要。
老者見陳凱之不答,便已起身,他走了幾步,到了艙門口,又回眸:“世上就是因為貪戀名利的人太多,才會有這樣的紛擾,你是個有才之人,理當淡泊一些。”
說著,人已出了飯艙。
陳凱之明顯看到,他這一走,門外似有幾雙眼睛便也撤下。
這傢伙,不但有不凡的人在艙門保護,便是在暗地裡,似乎也有人默默隨扈。
可是……能坐上官船的人,本來就非富即貴。
陳凱之倒沒有太在意,他吃飽喝足了,便回自己艙中去。
回到了這個安靜的艙中,百無聊賴下,他從包袱裡取出了文昌圖,默默誦讀起來。
到了傍晚,雨已停了,在昏黃下,卻見天空掛起了一道彩虹。
陳凱之出了船艙,便見外頭虹光萬丈,船上依舊還是溼漉漉的,可在這夕陽的餘暉,卻給他帶來完全不同的享受。
那老者卻站在甲板上,絡腮鬍子的大漢,依舊是抱手尾隨在老者身後。
老者似乎在抬眸欣賞著天穹上的美景,似是聽到了動靜,回眸過來,見是陳凱之,卻朝陳凱之一笑。
這笑容,給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明明是示好的意思,偏偏,卻又帶著難以言喻的貴氣。
此時,只聽他道:“山不再高,倒是有點淡泊的意思,足以讓人擊節叫好,可惜還是有些矯揉造作了,想來是你為了應試而作,並非是你真正的感受。”
這人,真特麼的奇怪啊,有事沒事就來評判別人的文章,有意思嗎?
不過陳凱之倒也不至於惱火,愛說便說去,只朝他一笑:“受教。”
說罷,陳凱之便轉身離開,晚飯還沒吃呢,這個時候,自然是吃飯去也。
陳凱之的飯吃到了一半,這老者便又來了,突然和藹可親地道:“你叫陳凱之,也是姓陳,不知是哪裡的陳氏?”
陳凱之如實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