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上課的時候了。
陳凱之便起身致謝,尷尬道:“先生,不妨我聽一聽你的曲吧。”
這倒有點憐憫方先生的意思,方先生找不到知音,肯定很寂寞,自己湊個趣,也免得他孤獨地彈琴,卻無聽眾。
方先生面上淡漠:“朽木不可雕也。”
呃……
這師傅……說實話,陳凱之有時候覺得挺欠揍的,雖然明知道你是外冷心熱,終究還是教授我讀書了,可是說話能不能不要這樣難聽?
陳凱之也就一笑:“告辭。”
“不送。”
陳凱之走了兩步,有點糾結,其實覺得恩師還是挺可憐的,每天這樣端著,他不累嗎?他忍不住回頭:“恩師,大師兄從前是不是經常聽你彈琴?”
“是啊。”方先生忽的生出了美好的回憶,面上不自覺地露出笑容,道:“他是痴人。”
痴人怎麼了,我還會吃呢!
一想到吃,陳凱之就覺得自己肚子又有些餓了,昨夜的酒席,太可惜了啊,光顧著說話,一隻紅燒雞腿還留著呢。
陳凱之便訕訕笑道:“是呢,是呢,恩師若是不嫌,我也可以吃的。”
“滾!”
陳凱之尷尬了,好心陪你,你這樣的態度?難怪你孤家寡人。
陳凱之只好勉強作揖道:“恩師,我滾了啊。”
方先生嗯的一聲,看到這俗不可耐的小子,心裡卻泛起了一絲漣漪,不知那已金榜題名的弟子在京師裡可好,為何還不曾有音訊來呢?
這樣一想,心裡不禁唏噓。
這幾日,陳凱之每日都來求教,師徒保持了默契,除了說幾句閒話,便是教課聽課,這幾日陳凱之所消化的知識確實不少,方先生深入淺出,字字珠璣,讓陳凱之受益匪淺。
府試在即了,陳凱之可一點都不敢怠慢,這關係到自己前途的問題啊。
第三十章:聖心獨斷
這一日,陳凱之照舊清早來學習,方先生卻是眉飛色舞,難得的給了陳凱之好臉色。陳凱之一見,不禁道:“恩師,今日神采飛揚啊。”
“你師兄來書信了。”方先生興致勃勃地道。
陳凱之心裡酸溜溜的,面上卻笑著道:“這敢情好啊,想不到師兄還惦念著恩師呢。”
這話聽著,很刺耳,彷彿那師兄沒心肝,只有陳凱之每日惦記著方先生一樣。
不過方先生很高興,沒有把話放在心上,整個人生機勃勃的,從袖裡抽出書信,道:“你看看,你看看吧,以字觀人,看看你師兄的風采。”
陳凱之接過了信,便聚精會神地看起來,這一看,也忍不住嘖嘖稱奇:“恩師啊,師兄的字寫的真好,這小楷媚而不俗,難怪……難怪了……難怪他能金榜題名,我若是考官,只看他的字,心裡就親切了幾分,恩師,你這是藏了一手啊,師兄的行書是不是你教的,你也該教教我,對我將來考試,有很大的幫助。”
方先生突然又覺得心口疼了,忙是拿手捂著自己的心口,此時連名士的風度也顧不上了,咬牙切齒地道:“老夫是讓你看看你師兄書信裡寫的是什麼!”
“噢。”陳凱之只看了看,便道:“很平常啊,不就是說恩師寄託去的琴譜,他試著彈了彈,說是三月不知肉味,繞樑三日之類,他三月都不吃肉啊,不對啊,師兄不誠實,恩師的書信,至多也就半月前寄的,到了他手上,十天都不到,至多十天不知肉味,怎麼來的三月,恩師,我沒有編排師兄的意思,可是誠信乃是做人之本,師兄他人品有些下賤呀……”
方先生猛地一咳,一口痰居然參雜了血絲,陳凱之嚇了一跳,忙丟了信,上前一把將方先生攙住:“恩師,恩師,你怎麼了,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