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陽這種『憊懶』行為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惹得潘士堯不滿,「阿噠,你至少幫我扛一個呀。」
「還知道我是你阿噠呀,阿噠讓你扛那你還不扛。」
或許這算是潘陽變成潘兆科之後最令她舒坦的事了,大爺,二爺,姑媽,老爸,還有兩歲大的小叔,原本使喚她的人,現在都可以隨便使喚啦。
潘陽走在前面,雙手背後,語重心長的教育她大爺,「小孩就要多幹點活知道嗎?多幹點活長得快,你還能再長點。」
這話是小時候她爺爺跟她說的。她爺爺不止跟她這麼說,跟她爸、她大爺、她姑也是這麼說的,既然如此,現在就拿來教育他兒子好了,也不知道教育的算不算晚。
潘士堯也不知道這是哪來的屁道理,只是阿噠在上,阿噠讓你幹什麼就得幹什麼
潘士堯撥出一口鬱憤之氣,把兩把鐵鍬甩到肩上,踏著殘陽趕上潘陽。
潘陽踏進家門,剛學會蹣跚小跑的潘士告放下手裡的泥巴,邁著小短腿蹬蹬朝潘兆科跑過來賣乖,阿噠阿噠叫個不停。
潘陽簡直想給這位小祖宗跪了。
小叔叔,我可是你大侄女啊
儘管囧的要死,可面上還是扯出了個笑,彎腰一把將小蘿蔔頭抱起來,擦了他臉上的黑泥巴,問他,「你哥,你姐呢。」
潘士告指指大門外面,不忘告狀,「都在外面,不帶我玩。」
潘陽拍拍他腦袋,把他放下,潘士堯從懷裡掏出個已經被壓扁的饃饃頭,遞給潘士告,逗他玩,「小告,叫大哥,就給你。」
潘士告兩眼放光,上去搶潘士堯手裡的饃饃頭,饃饃頭到手了也不忘喊幾聲大哥。
潘陽坐在院裡的臺階上看這兩兄弟對話,頗感唏噓,原來她大爺年輕時就知道長兄如父這個道理,原來她小叔嘴巴會說是從娃娃就練出來的啊
廚房裡,張學蘭在太陽落山前做好了晚飯,玉米麵饃饃配著雪裡蕻,又燒了一鍋開水,吃著鹹了就喝點開水。張學蘭圍著圍裙從廚房出來,對院子裡的爺三個說了句『吃飯』,直接朝大門外面走去,沒幾時就聽張學蘭的喊聲,「士勛、士松啊,回來吃飯!」
張學蘭嗓門很大,這個時候沒有電話,更不用說手機了,通訊全靠大嗓門,她這一嗓子出去,迴音老悠長了。
接著外面又隱約傳來小孩起鬨的笑喊聲,「士松啊,你娘喊你回家吃飯!」
潘陽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不住的發樂,原來以後她那個年代的『小明你媽喊你回家吃飯』就是從這兒來的啊
村頭西邊有個打穀場,場上剛收下的水稻被打成壘,一堆一堆的,成群的孩子在玩地道戰遊戲,正是衝鋒陷陣的關鍵時刻,潘士勛隱約聽到他孃的聲音,戳戳和他躲在一起的潘士松問,「聽見了嗎,好像是娘在喊我們回去吃飯。」
潘士松正處高度防備『敵人』中,哪裡聽得見什麼喊聲,兄弟兩個面面相覷,「是叫我們嗎?」
不知道從哪個草垛裡拱出來的潘士雲說,「不可能啦,小哥耳朵不好使,肯定是他聽錯了,我們繼續玩,鬼子都快進攻了,我們快防守啊。」
兄妹三個玩的忘乎所以,張學蘭喊到喉嚨破也沒人理,氣得血沖腦,從馬路邊隨手抽根小樹條衝到打穀場,逮到其中一個,照著小腿就是一頓抽,嘴裡狠狠地念叨,「叫你聽不見,我叫你聽不見。」
潘士松是五個孩子裡最皮的,看到他娘拿樹條來了,撒腿就跑,潘士勛也不甘示弱,蹬蹬跑在前面,只有潘士雲,跑的慢還愛哭鼻子,哇哇大哭的被張學蘭抽回家了。
為了省煤油,所有人都端個碗蹲在院子裡吃飯,一盤擱了零星幾個紅辣椒的雪裡蕻放在石臺階上,誰吃了就夾點裹在玉米麵饃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