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不知四小姐說了句什麼哄得她不住發笑。
深夜,魏夫人推門而入為女兒蓋被子,見著她們身著裡衣相擁而眠的情景,抑制不住地朝皇宮西南方望了眼。
第38章 倒是有趣
西南方,皎月宮。
吐血昏迷的姣容公主臉色蒼白地擁被而坐。
「知你輸在哪裡嗎?」
季青杳苦笑:「輸在不得母后疼?還是輸在沒她魏平奚撒嬌耍賴?」
「你輸在心胸狹窄,手段不入流。」
「母后?」
皇后娘娘手捧一盞香茶慢飲,茶水潤濕她的唇。
燭光映照下,她眸子清亮恍若洞察一切:「早年的不快記到如今想必很累罷?她入宮是奉我命而來,我想見她,你心底不好受。
「不好受可以爭,不痛快可以說,你知道天家子女與尋常百姓最大的區別嗎?」
季青杳沉思良久:「天家子女,生來富貴滔天,手掌權勢,是尋常百姓高不可攀的存在。」
「不全對。」
「哪裡不對?」
「天家子女也是凡人肉身,會疼會累會叫苦會軟弱。天生富貴權勢加身,從來不是讓他們凌駕眾人之上,而是被眾人心甘情願捧到高處。
「你懂其中的區別嗎?」
姣容公主垂眸不吱聲。
「你支使奴婢砸人,到頭來砸了自己的腳,這便罷了,頂多一句任性妄為孩子氣。
「但你之後偏偏為早就掉在地上的顏面與人爭辯,爭辯不成吐血昏厥,最後一分體面都沒落著。
「你是我大炎朝的公主,想要什麼要不來?你的身份和你所行的事委實給皇家丟臉,所以本宮護不住你,更不想護你。」
皇后娘娘深深看她一眼:「你好好休息罷。」
她要走,季青杳掙扎著起身:「母后為何不能像對魏平奚一樣對兒臣?兒臣才是母后的親骨肉,她不過一個外人。」
「她雖耍賴,勝在磊落有膽魄,陰謀陽謀不懼與人爭,她爭的方式我喜歡。簡單、乾脆、不拖泥帶水。」
「母后!」她跪行兩步:「母后為何總是偏心她?」
「因為你讓我失望的次數太多了。回榻上歇著罷,天冷,風寒。」
鳳駕離開皎月宮,金尊玉貴的姣容公主跪在光滑明鑑的玉磚,眼裡的悲哀瞬息泯滅,化作滿滿的嘲諷。
「原來母后喜歡聰明人。」
她站起身,輕彈衣袖,唇角勾起:「誰還不是個聰明人了?偏心還不承認,可笑。」
「娘娘,娘娘您慢點。」
大宮女寧遊提著燈籠為她照亮腳下的路。
出了皎月宮,蒼穹漸漸落起雪,雪花飄在發間,宮人立時尋來油紙傘撐在娘娘頭頂。
「娘娘,娘娘您莫公主的氣,她小孩子,難免任性。」
「她不是任性,她是太笨了,自以為聰明。」
顏袖活的年歲不長,是人是鬼見過的卻不少。
她與陛下青梅竹馬的情誼,陛下並非太后親生,登基執政沒少驚現波瀾。
這些年她跟著季縈一起闖過來,說句不客氣的,無異於是在人心險惡裡辨明是非。
她這女兒,心比天高,蠢笨至極,想試探奚奚用什麼法子不成?
偏選最不入流的。
支使婢女用繡球砸人,顏袖笑了笑,她三歲都不幹這事了。
她疾步穿行在風雪:「折花殿怎麼樣了?」
「四小姐用過晚膳,吃過藥,這會已經睡下了。」
「帶路。」
顏袖神色微冷,周身的渺渺仙氣在風雪裡扶搖,一身氣勢遠非常人能避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