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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孝城亂(七)

“知道怕了就好,往後管好自己的口舌,不然的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沈棠冷臉收回“慈母劍”,被威脅的村民捂著破了皮的脖子含淚點頭,看神情被她的殺意嚇得不輕。 祈善看著幾乎落荒而逃的村民背影,笑道:“善還以為沈小郎君會一劍結果了他們。” 他們那番白眼狼言論的確氣人。 殺兵卒也是為了救人,不說感恩戴德,但好心好意還被當做驢肝肺,又不分青紅皂白倒打一耙,哪個有氣性的人受得了這委屈? 若沈棠驟然暴起殺人,他一點兒不意外。 沈棠幾乎要翻白眼。 “你覺得我會殺他們?” 祈善:“沈小郎君不覺得委屈氣憤?” “難道我覺得委屈氣憤就可以放肆屠戮?那跟鄭喬之流有什麼區別?”沈棠冷色反問兩句,緊跟著又語調薄涼地道,“幾個無知村民嘴賤罷了,嚇唬嚇唬就行。若是嚇唬不行,那就暴揍一頓。一頓胖揍還不行,還有膽子挑釁辱罵,我再生拔他們舌頭!” 長著一張嘴巴卻不說人話,不如棄了。 沈棠又不是麵糰。 被人指著鼻子罵了,哪能沒點火氣? 褚曜笑著平復微亂的呼吸,笑著打趣。 “五郎有點兒脾氣是好事,不過生拔舌頭血腥了點,有不少言靈可以禁言奪聲……” 文心文士要優雅斯文,君子動口不動手,動不動上手打打殺殺是武膽武者的血腥做派。 沈棠臉上重展笑顏,驅散那點兒冷意,彷彿剛才渾身殺意的她是眾人幻覺:“禁言奪聲這個好,一旦跟人生了口角,我打不過罵不過,還能禁言,幾乎能立於不敗之地。” 祈善忍笑:“你這叫耍賴。” 沈棠露出“你不懂”的眼神。 禁言奪聲,那可是許可權狗的特權。 “多謝恩人相救,大恩無以為報,若有來生,必當結草銜環。”這時,那對獲救的年輕夫婦上前致謝。男人明顯念過書,說話文縐縐。沈棠擺手示意他們不用那麼多禮。 “我有個事兒問你們。” 男人受寵若驚,忙道:“恩人請問,只要是我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沈棠問:“這裡離孝城還有多遠?” 他們四人中最熟悉孝城的應該就是褚曜了,只是褚曜待在孝城的五年,大部分時間都在月華樓後廚當雜役,偶有出門也是短行,幾乎不在城外過夜,一些山道瞭解不多。 因為官道被叛軍兵馬把持,一行人只能選擇繞道,繞著繞著方向就有些偏斜了,還是要問問當地土著才穩妥。男人聽她這麼一說,急切道:“恩人使不得啊,那孝城……” 沈棠知道他要說什麼。 直言:“家眷皆在孝城,不可棄也。” 男人看了一眼妻子:“我知道一條比較近的路,平日村民進城趕集都是走那一條,我帶恩人們過去。”說罷又叮囑妻子跟著村人先逃難,他送完沈棠一行人便趕回來跟她會合。 獨身逃難,十死無生。 跟著村人一起行動,路上也有照應。 妻子自然不同意他冒險。 不是說不贊同丈夫報恩之舉,而是不贊同夫妻倆分頭行動。這個年頭一旦分別,還能重聚的機率太小太小。倒不如讓她也跟著一起去,夫妻倆生死都在一起,比什麼都要重要。 沈棠:“……” 雖說夫妻倆大難之中不離不棄的感情挺動人的,但她也沒說一定要有人領路啊,指個大概方位就行。不太好意思地打斷夫妻二人互動,重新闡明自己的需求,二人俱是赧然。 村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片土地,家中添置的每一個物件都凝聚著一段可貴的記憶。 一朝背井離鄉,大家夥兒什麼東西都想帶走。有人狠狠心、咬咬牙,帶上僅有的貴重家當和乾糧,也有百姓哪個都捨不得落下,大包小包全部打包,或扛或拖…… 出來沒看到四個陌生壯漢身影,村人心下一慌,問那對年輕夫婦:“恩人們呢?” 男人道:“走了。” 村人:“走了?為何不帶著俺們走?” 不少村民都以為沈棠幾個會跟著,或者說帶著他們一起逃難,畢竟這個世道人多安全。 其他村人沒罵出口,但他們內心也有些怪罪沈棠,本來還到不了背井離鄉的程度…… 聽著村人細碎言談,年輕夫婦臉色不是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