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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勒最近一直處於焦躁之中,他常常下到深達兩百米的地下存貯庫中,看著那些已收集到的宏原子核在禁錮磁場之中跳著永恆之舞。這些線形物的舞蹈有一種強烈的催眠作用,他常常幾個小時地盯著它們,只有這時才感到心靈的寧靜。

太空電磁發射導軌也在建造中,且進度很快,但泰勒對這些沒有太多關注,因為球狀閃電和宏原子聚變的大規模實驗只能在太空中進行,而現在進入太空的路仍然只有常規發射這條獨木橋。太空電梯仍在技術研究階段,巨大投資所需的國際合作也進展緩慢,而且,建設太空電梯所需的常規發射能力現在還不具備。所以與此同時,人類還得繼續改進航天石器時代的石斧和棍棒:化學推進火箭。

泰勒只有等待,於是他回到了家中,在成為面壁者的五年來,第一次過上了正常人的生活。

與此同時,面壁者正引起越來越多的社會關注,不管他們自己是否願意,他們在公眾心目中的救世主形象已經建立起來,順理成章地出現了面壁者崇拜。儘管聯合國和pdc一再解釋,關於他們擁有超能力的神話還是不脛而走,並且越傳越神。他們在科幻電影中被表現為超人英雄,在許多人的心目中,他們是人類未來唯一的希望。由此,面壁者們也擁有了巨大的號召力和政治能量,這就保證了他們對巨量資源的呼叫可以更順利地進行。

羅輯是個例外,他一直在隱居中,從未露過面,誰也不知道他在哪裡,在幹什麼。

這一天,泰勒有一個訪客。與其他面壁者一樣,他的家是戒備森嚴的,來訪者必須經過嚴格的安全檢查。但在客廳中見到來人時,泰勒就明白他肯定能很順利地進來,因為這人一看就是一個對任何人都不會有威脅的人。他在大熱天穿著一身皺巴巴的西裝,還繫著一條同樣皺巴巴的領帶,更讓人不可忍受的是還戴著一頂現在已很少見的禮帽,顯然是想讓自己的來訪顯得正式些,而在此之前他大概沒去過什麼正式的場合。他面黃肌瘦,像營養不良似的,眼鏡在瘦小蒼白的臉上顯得大而沉重,他那細小的脖子看上去支撐起腦袋和禮帽的重量都困難,那套起皺的西裝更像是空蕩蕩地掛在一個衣架上。作為政治家的泰勒,一眼就看出這人屬於社會上最可憐的那類人,他們的可憐之處不僅僅在於物質上,更多是精神上的卑微,就像果戈理筆下的那些小職員,雖然社會地位已經很低下,卻仍然為保住這種地位而憂心忡忡,一輩子在毫無創造性的繁雜瑣事中心力交瘁,成天小心謹慎,做每件事都怕出錯,對每個人都怕惹得不高興,更是不敢透過玻璃天花板向更高的社會階層望上一眼。這是泰勒最看不起的一類小人物,他們是真正的可有可無之人,想想自己要拯救的世界中大部分都是這類人,他總是感到興味索然。

那人小心翼翼地邁進客廳門,不敢再朝前走了,顯然怕自己的鞋底弄髒了客廳的地毯。他摘下禮帽,透過厚厚的眼鏡片用謙卑的目光看著主人,連連鞠躬。泰勒打定主意,在這人說出第一句話後就趕他走,也許他要說的事對他自己很重要,但對泰勒沒有任何意義。

這個卑微的可憐人用羸弱的聲音說出了第一句話,泰勒彷彿被一道閃電擊中,幾乎因眩暈而跌坐在地,對於他,這句話的每一個字都雷霆萬鈞:

“面壁者弗雷德裡克·泰勒,我是您的破壁人。”

“誰能想到,我們有一天要面對這樣的作戰地圖。”常偉思面對著一比一千億的太陽系空間圖感慨道。顯示空間圖的超大螢幕,面積相當於一個電影寬銀幕,但螢幕上幾乎是一片漆黑,只在正中有一個小小的黃色亮斑,那是太陽。空間圖的範圍是以柯柏伊帶中線為邊界,全幅顯示時,相當於從垂直於黃道面的五十個天文單位遠方看太陽系。空間圖精確地標示了各行星和行星的衛星的軌道,以及目前已經探明的小行星帶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