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不曉事的稚童一樣,愛恨都分明的刻骨,喜憎也鮮明的直白。
荊淼聽了這話,也不覺得傷心難過,只是有一種啞然的好笑與窘困,他輕聲道:“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我師尊,忘記了怎麼會就不是了呢,難道你就一點兒也不好奇你的過往?你失去的那些記憶?”
“不好奇。”謝道冷冷的說道,“不記得一切又不妨礙我活著,我現下也很自在。”
荊淼便有些落寞,他垂著臉,眉眼裡有點鬱郁的傷心。
謝道想大概那些他所遺忘的認定一文不值的記憶,對荊淼而言是十分重要的,心裡不由的一緊,就討好的伸過手去抓著荊淼的手,略有些拙笨的說道:“反正我已經記得我最重要的東西了。”
他的眉目裡,有一種純真的殷殷期盼與小心翼翼的討好。
荊淼瞧著謝道這個模樣就覺得心疼,所以他微微咬著唇,由著謝道抓著自己的手,柔柔的笑了笑,輕聲道:“沒什麼的,不要緊,你不願意想起來也沒有關係。那你希望我怎麼叫你?”
謝道聽他說“不要緊”、“沒關係”就覺得生氣,好像諸天下的事,什麼也沒法子惹得他生氣,他對任何人,任何事情,也都客氣的只剩下了這幾句話來。彷彿所有的苦難,憤怒,不悅,對他而言,也只是沒什麼跟不要緊。
偏生這句話,這件事,又是謝道自己惹出來的,又叫他硬生生將胸口湧出的戾氣強行壓了回去。
謝道垂著頭,悶悶不樂了許久,最終道:“算了,你喜歡怎麼叫,就怎麼叫吧。”他抬頭看了看荊淼,眼睛清透,神色之間彷彿帶上了曾經對荊淼的那種溺愛與溫柔,“我只想你高興。”
“我見著你平安無事就很高興了。”荊淼微微搖了搖頭,心裡頭一軟,他從來不跟任何人撒嬌,也從來不依賴任何人,便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輕聲道,“也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你要我等你,我等了你五年,等不到你,就來找你了。”
謝道呆呆的看著他,忽然拿起一個糕點放在荊淼的手心裡,小聲嘟囔道:“這件事我忘記了,真是太可惜了。”
荊淼實在是很想笑,就笑了出來,將手心裡的糕點拿起來咬了一口,微微歪著頭看謝道,神情輕鬆的很。謝道把眼睛瞪圓了,可憐兮兮的說道:“我是想你餵我。”
那口糕點還膩在口裡,荊淼愣了一愣,拿過茶碗飲了一口,把糕點完全吞下去後才失笑道:“你怎麼不說呀,我再拿一塊餵你。”
謝道卻不肯了,只眨了眨眼,對他說道:“你把我的糕點吃了。”
“不要這麼小氣。”荊淼為難的看了看被自己咬了一塊的糕點,也樂得跟謝道玩鬧,就笑道,“換一塊嘛。”
“不成,這塊是我挑好的。”謝道睜著眼睛說瞎話,他一邊說,一邊側身往荊淼懷裡一躺,把雙腿一抬,架在了段春浮的位子上,眯著眼睛道,“我要休息了,你要陪我。”
陪還是賠?
“好。”荊淼伸手接著,由著謝道靠在他懷裡,道,“我哪裡也不去。”
好不容易找到個茶碗的段春浮聽得酸倒了一口牙,皺起了臉,咂咂嘴,去敲隔壁秦勝的門了。
第69章 報恩
秦勝並不在家,段春浮敲了兩下門,忽然鬆了鬆手,不是滋味了起來。
以前他被天殘老人帶來此處居住,只不過是圖個安生,是秦勝自己糾纏上來,時日久長了,他也就習慣了。然而眼下師尊與荊淼他們都已經來了,秦勝似是識趣,再未來擾他,可今日閒來無事,卻下意識想起來找秦勝。
這實在不是一個好習慣。
段春浮糾結了一會兒,他再聰慧不過的一個人,想要為自己這行為找藉口能找出成千上萬個來,但藉口只是藉口,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