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止殤下意識接過竹簡,入手一片冰涼,這是很普通的竹子所制,並無奇特之處。正當他想要再細細詢問天機子這是何意之時,突然感覺一股柔和之力託著自己向後退去,直至退到八角殿臺才停止。
“轟隆隆”
天穹上雷霆乍現,兩道嬰兒手臂粗的雷蛇劈落,直直轟在了天機子身上。現場頓時泛起一陣濃煙,遮住了眾人視線。
濃煙很快在風雨中消散,再次露出天機子的身影。此時他披頭散髮,狼狽不堪,眼眶已經被劈出兩個血窟窿,兩行血淚流淌而下,非常滲人。
“師尊”
“師尊”
“師尊”
跪伏於殿臺上的天機樓弟子齊聲慟哭,不少人都想站起躍向天機子,卻被天機子擺手制止了。他們不敢忤逆師命,又再次重新跪伏了回去,只是慟哭聲卻止不住。
上官止殤心頭顫動,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小白和花向月也已經被雷霆驚醒,他們很快就明白了前因後果,也被這種氛圍渲染,偷偷抹淚。
突然從青石階梯上行出道道人影,他們緩步而來。
“鑫曜峰宗主陳臻奕攜聖子杜楷瑞,恭送天機子前輩”
“鐵鼎峰宗主蘇永昌攜聖子方京博,恭送天機子前輩”
“鍾靈峰宗主魏鍾毓攜聖女施芷蘭,恭送天機子前輩”
“宿盛峰宗主……”
三十三群峰眾宗門幾乎全部有人到場,一道道人影將天機峰峰頂站滿,這些宗主本可無視禁空陣法,輕易御空飛臨天機峰峰頂,但他們沒這麼做,而是選擇如上官止殤那般沿著窄小的青石階梯一步步攀登而來。
“看來還是遠遠低估了這些宗門的實力,今日到場的宗主修為個個都不低啊,氣息最差的都有王級五重天,他們中拎出任何一個,都是我目前難以抗衡的”
上官止殤心中呢喃,今日到場的宗主只能算是他們所在宗門明面上的實力,暗地裡應還有更強橫的存在!
一念及此,他回首望去,眸光穿透層層雨霧,依稀可以看到眾峰頂也站滿了人影,他們是各宗門的弟子、長老,此刻全都面露悲慼,情緒低落。論起來,他們沒有資格登上天機峰峰頂送行,只能遠觀,以表示心中的敬意。
“啊,快看,這一位竟也來了”
人群中不知誰喊了一嗓子,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凌霄峰觀主裘振檁,送別道友”
“道友,你臨走也不安生啊”
一名身穿破舊道袍的邋遢老道士緩步而來,他並未走那青石階,迷霧籠罩的陡峭山體在他腳下如同平地。眾人定睛望去,那些細雨竟無一滴能沾到他的衣襟,一層無形的光幕在他體表顯現,隔絕了細雨。這並非故意為之,他的真氣太濃郁了,只是氣息自然外放的結果。
眾宗主、聖子見到來人,都對其躬身行禮,非常恭敬。現場也只有他一人能與天機子以道友相稱,可想而知其輩分之高。
老道士根本沒有理會眾人,只在經過上官止殤身邊時,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他自顧自走到八角殿臺上盤膝坐下,取出懷中的酒葫蘆,搖頭晃腦的喝了起來。那些平日高高在上的宗主、聖子無一人敢有不滿,似乎本該如此。
“哈哈,今日得諸位道友相送,實乃人生一大快事,老頭子死而無憾”
“諸位珍重,老頭子今日先行一步”
“五萬載修道,不過夢一場,世人皆道長生好,唯我獨嘆歲月長”
天機子像是迴光返照般,突然來了氣力,聲音沙啞且粗重。
天機子在與眾人辭行,與這片天地道別,那是無奈、釋然與解脫,一股揮之不散的陰霾悄然籠罩在眾人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