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十六年到十七年的時候,皇帝雖然已經開始擺爛,但在理論上並沒有永絕朝會,偶爾還能露下臉。
這時候的政治氣候和幾十年後並不相同,張居正才死了六七年,皇帝對大臣權力的警惕心很強,大臣們也羞於公開承認結黨。
不像二三十年後,官員不結黨就不好意思說是在朝堂混的。就算人不在朝堂,也要在民間發起黨社。
所以在萬曆十六十七年的時候,世人對清流勢力的印象還是很鬆散的。
這件事甲乙丙丁跳出來,另一件事戊己庚辛跳出來,表面上沒什麼關聯,反正朝堂總是少不了正義之士發聲。
林泰來今天寫出的這份名單如果擴散出去的作用,並不在於告訴大家這些人是清流。
而像是畫了一張思維導圖,引導著大家勾勒出一幅完整的有組織的結黨形象。
就算沒有上述效果,這份名單傳開後,也必定引發官場熱議,政治八卦也是八卦,同樣是京師喜聞樂見的話題。
到那時,名單上的清流骨幹曝光在聚光燈下,一舉一動都會被人指指點點,誰能受得了?
這些後果,才是沈鯉最不願意看到的。
這會兒沈尚書已經真心後悔了,早知如此,還不如答應讓申時行當中間人。
他本以為林泰來漫天要價的籌碼是右肩重傷,原來還有這份名單。
在這種突如其來的被動下,沈尚書陷入了沉默,但腦中不停的盤算著對策。
過了一會兒,沈尚書重新開口道:“你提出了三個條件,我現在一一給你答覆。
第一,吏部左侍郎人選,如果右侍郎趙志皋進入朝廷公推,我們會支援。
第二,對你的鄉試和會試成績,我們也不會發出任何異議。
保你中進士沒有問題,但會元沒有人能保證,這超出我能力範圍。”
“可以!這兩條就這樣!”林泰來點頭說,心裡開始美滋滋。
首先,進士功名徹底穩了,中了進士就相當凡人修煉成仙,直接脫胎換骨。
至於具體名次還要看接下來的機緣,現在強求不來。
說起來還是萬曆朝好啊,可以放肆的議論怎麼提前安排考試結果,主打一個透明操作。
如果往前幾十年,哪怕是嘉靖朝頭號權臣嚴嵩也未必敢在會試結果問題上透明作業。
其次,如果趙志皋真的成為吏部左侍郎,就在官場完成了一個非常關鍵的卡位。
相當於把入閣或者升為天官之前的官場流程都走完了,下一步只能入閣或者升為天官。
此後又聽到沈鯉說:“唯獨另外一條,關於會試考官的人選,我不能完全答應你的要求。
我肯定要酌情安排幾個考官,不可能將名單上的同道後輩全部禁掉。
當然我也可以答應,不使用與你直接結仇的人物,不在考場給你設定障礙。
如果你連這都不接受,那就不必再談了!”
這時輪到林泰來沉默了,沈鯉為什麼如此執著的想安排幾個考官?
他連吏部左侍郎問題都可以讓步,卻在會試考官問題上堅持,肯定是有什麼意圖。
又過了一會兒,林泰來不動聲色的說:“只要不妨礙我考試,也行吧。”
沈尚書鬆了口氣,經過艱苦卓絕的談判,總算在這三條上達成協議了。
但又不禁想道,林泰來不會已經明白自己的心思了吧?
不可能,林泰來這種歷練不多的年輕人怎麼可能看的出來?
此刻沈鯉連續與申首輔、林泰來進行了兩場講數,已經有點心神俱疲。
他正想著讓林泰來走人時,卻又聽到林泰來說:“關於趙南星的公事責任談完了,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