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坐著二十餘人,但林泰來的眼裡只有顧憲成。只要顧憲成在,這個屋裡就有意義。
“你查什麼案?你有什麼資格查案!”旁邊有個官員對林泰來拍案大喝。
但林泰來完全不看旁邊,只盯著顧憲成,嘴裡很有誠意的解釋說:
“在下心裡裝滿了向學之意,一時急切,喊錯了話。”
在清流勢力骨幹裡面,顧憲成能算是心機最重的一個人。
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所以顧憲成能預先感知到,在考試前林泰來肯定要找自己刷學術聲望。
但是沒想到,千防萬防還是被破防了,還是被林泰來直接抓了現場。
不過顧憲成很冷靜,對林泰來回應說:“雖然你有向學之意,但和闖進這裡有什麼干係?”
林泰來直言不諱的答道:“聽聞顧先生在這裡講學,故而前來旁聽。”
其實顧憲成和在場眾人此時可以起身就走,完全不用理睬林泰來的“討教”,而且林泰來的手下也不敢強行阻攔他們。
因為顧憲成好歹是吏部官員,林泰來沒有任何資格限制顧憲成的自由。
可是與此同時,作為有著學者人設的學術明星,顧憲成必然也背上了人設包袱。
此時林泰來已經入場,並且當面提到講學了,那就不能隨便逃避,必須要巧妙的化解。
不然的話,肯定有不中聽的流言擴散。
所以顧憲成突然伸出了手臂,直接把旁邊的人攬了過來,硬邦邦的摟在懷中。
眼裡一直只有顧憲成的林泰來這才發現,原來顧憲成旁邊還有個冶豔風騷的美人,但此刻美人已經半躺在顧憲成懷裡了。
林泰來:“???”
一時間沒明白,顧憲成這個舉動又是什麼意思?
要知道,清流勢力的首領和骨幹人物還是很講究道德虛名的,高標準的道德也是他們博取聲望的工具。
例如禮部的那位沈尚書,目前年近花甲,可是子嗣艱難,沒有生出過兒子,只有一個女兒。
但沈尚書寧可放棄生兒子的機率,也不納妾侍,在女色方面對自己的道德要求很高。
在林大官人的認知裡,像顧憲成這種向沈尚書看齊、以道德君子形象立身的人,絕對不會公然放浪形骸。
故而此刻林大官人的心裡,只剩下震驚了。
顧憲成雖然手裡抱著個很火熱的美人,但表情很冷,眼神也很冷,語氣更冷,對林泰來說:
“你聽到的傳言大概有誤,這裡並沒有講學。正如你所親眼目睹的,我正在狎妓自娛,哪有什麼心思講學?”
林泰來:“.”
向來機變的林大官人也穩健住了!
他真沒想到,顧憲成寧可承認正在嫖妓,都不肯承認講學!
這是什麼世道!這幫清流進化的也太快了吧?
顧憲成騰出一隻手來,大袖一揮,“這位誤聽謠言的林生請回吧,不要當個敗興之人,打擾我和美人的娛樂!”
不知怎得,他忽然感到,墮落起來似乎也挺爽?
林大官人穩了穩心神後,答話說:“三年前與顧先生在南京辨經,在下受益良多,別後經常有所感悟。
今次到京師,想著重新受教,經歷三顧頻繁,方才得以與顧先生會面。
不料顧先生如此頹放,真讓我感到痛心啊!”
顧憲成繼續保持著冷笑,隨你林泰來怎麼說,就是不搭腔。
林泰來見顧憲成不說話,便開始打量左右其他人,果然看到好幾個熟臉或者曾經見過的人。
然後林泰來隨便指著一個人,抬高了聲調,近乎斥責的說:
“你們在座這些人,不是視顧先生為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