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在村口三十步的篝火,就是上天猴部高舉的火把,此外俱是黑燈瞎火。
離開村口四五十步,外面就只剩月光灑在大地,走遠了什麼都看不見,別說分散邀擊了,不邀擊到自己人頭上就算運氣好。
劉承宗對馮瓤和魏遷兒道:“敵軍遲早撐不住,跑出都會散開,讓部下記住,再散開追擊,也只能分成倆人,看見落單的就殺,口令……爺爺在此,何不早降。”
魏遷兒從前沒當過兵,如今得了邊軍組織的甜頭,見劉承宗有讓部隊分散邀擊的想法,擔憂道:“將軍,散開了,咱能打過官軍?”
“問得好!”
劉承宗一直認為,作為首領可以啥都不會,卻不可不知自家長短斤兩。
他對自己的人就非常瞭解,因此笑道:“這就是我一直想創造的機會,四面亂戰,才最適合我們,你想,官軍節制有力,我們也節制有力,四百餘對四百餘,諒誰勝誰負,損失都不會小。”
魏遷兒聞言點頭,就聽劉承宗接著道:“能以有節制打無節制,則必勝,但這在黑夜之中,追擊敵軍太難創造,只有都沒了節制,才能勉強創造出來。”
其實劉承宗也想創造出官軍沒了組織,他的人仍舊結陣的情況,可這確實太難,只有堵在村子兩邊才有這種可能。
可若把官軍堵死在村裡,即使短暫混亂,很快所有人又都會追隨其將領,免不了仍要進入死拼環節。
“都沒了節制,又都是邊軍,如何看輸贏?看誰吃的乾糧多。”劉承宗說到這,嘴角禁不住地上揚:“我們吃的乾糧多。”
村南官軍腹背受敵,很快向村中衝擊的賊兵就發現,敵軍抵禦他們的力量變強了,不過片刻,村口一陣排銃打出,頃刻打倒數人,又一隊賊兵潰還。
這時,那隊銃兵並未退還,反而有一人揚刀躍出,朝周遭篝火映照下的賊兵叫罵挑戰:“就你們這班賊子,有誰能射中我的腳麼?”
劉承宗心知肚明,這是村裡官軍北邊壓力太大,撐不住了,這才跑到南邊來叫陣,企圖在士氣上壓倒、震懾賊兵,以為其突擊創造有利條件。
他對左右道:“讓各隊準備,他們快衝出來了。”
與此同時,前邊兩隊賊兵還真有大罵不止,朝那官軍射箭的。
那官軍也是膽兒大,就隔著三十餘步一動不動站著,身後幾名銃手提三眼銃遠遠護著,距離拿捏得非常精準。
只要賊兵越過篝火,就到了三眼銃能把人打死的距離。
而在篝火距離之外,賊兵拿著弓箭散射,遠不如三眼銃精準。
別說,還真讓這官軍裝到了,真連個能射中他腳的人都沒有。
把劉承宗看得手癢,對鍾豹道:“敢不敢提盾護著我去一趟?”
鍾豹的兄長剛剛負傷,可這傢伙一點不怕,提起長牌大盾便道:“將軍且去,有何不敢!”
二人行至篝火後的賊兵隊裡,那官兵還在前頭叫嚷嘲諷,劉承宗捏出支箭,掐著拇指扯滿了弓,喊道:“看著!”
撒放之下,那官軍也無防備,仍站著不動,羽箭隔三十步正正釘進他皂靴,疼得這人當場叫出聲來。
但這一聲吃痛的叫喊,直接被賊兵隊伍的叫好聲壓了下去。
讓劉承宗沒想到的是,這官軍還真是條漢子,腳上中箭仍兀自發狠不停。
他也看不見篝火另一邊是誰射得箭,只知道自己的使命是打擊賊兵士氣,乾脆強忍疼痛大罵道:“哪個王八射爺爺,有本事打我的臉!”
好傢伙!
很奇怪的要求啊!
他從沒聽說過這麼過分的要求。
當即又捏出支箭,向前邁出兩步,拉滿了放過去,一箭釘在那人鼻子上,當場慘叫捂臉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