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略有不適,萬萬不至到此地步,卻在期間因新冊封的惜妃為求專寵不衰而偷偷於飲食中加入五石散,致使因藥性緣故而夜夜縱情無止,加之五石散原本就對人體有所弊害,景帝又正值病中,最終於今日一早,被發現在榻上昏沉不起。
歷朝後宮女子不乏偷用五石散以固寵之例,其間甚至有兩名帝王曾由此暴喪,因而宮中早已將其列為禁物。彼時太醫實已診治出緣故,卻因涉及宮闈秘事而不敢宣諸於口,直至被葉孤城覺出端倪,威壓之下,才戰戰道出。
景帝略略有些喘息,眼睛微眯著,看向身旁長子的面容,過了片刻,忽低低笑道:“昭兒眼下可是在想,朕竟因貪戀美色而至此,算不得甚麼明君罷……”說罷,又猛然咳嗽起來。
葉孤城伸手替他平撫胸口,直等景帝咳了好一陣,漸漸平靜下來,才道:“方才我見過那人。”沉默片刻,“……眉目之間,與母親有一二分相象。”
景帝喘息一下,然後輕笑:“是啊……若非她隱約有一絲惜閣的模樣,朕又怎會專寵她至此……這一陣朕也自知身體不適,卻並不覺察,也不過是因為……”
景帝猛然咳喘起來,額上瞬時間便滲出一片細汗,葉孤城方欲傳喚太醫,景帝已費力握住了他的手,等到稍稍止住了咳,才微喘著道:“昭兒,東宮之位至今尚懸,朕……”
“這幾日朝政自有我與勖膺打理,眾臣各司其職,應不至有礙。”葉孤城將繡有九龍攢日的錦被替景帝蓋嚴,“天一堂之事亦已初具端模,父親只管安心靜養就是。”
景帝深深看他一眼,葉孤城起身,淡淡道:“有人應可調治此疾……父親且歇片刻,我自出宮請他至此。”
景帝似要說些什麼,卻終究還是由葉孤城服侍著躺好,合上眼,口唇微動,低低道:“去罷。”
一層層錦帳緩緩放下,遮住了床內,葉孤城看一眼厚厚的明黃垂幕,下一刻,床前便已空無一人。
三十四。 宮夜
殿中靜得沒有一絲聲響,景帝正沉沉昏睡間,右臂忽被人輕輕抬起,隔著層層幃帳探出床沿。一隻手緩慢地揭開明黃的衣袖,既而在腕下擱上一隻溫玉墊枕。
景帝略微睜開眼,低低道:“……是昭兒?”
帳外有人應了一聲:“父親。”
景帝重新合上雙目。有冰冷的東西觸在腕上,景帝下意識地眉心一簇,卻也並沒有再次睜眼,只有些抑制不住地輕咳了幾下。
白衣人坐在榻前一張楠軋木椅上,右手兩根手指略略按在景帝的腕間。殿中瀰漫著濃濃的苦澀藥味,葉孤城立在那人身旁,靜靜地看他診脈。
景帝只覺腕間搭著的指尖冷得似冰,使得右手五根手指就不禁無意識地動了動,就聽帳外長子醇冽清冷的聲音響起:“父親可是覺得哪裡不適。”
“……朕還好……”景帝喘息一下,有些費力地微微應了一句。
葉孤城走到殿門外,命守在外間的宮人吩咐御膳房送一碗參湯過來。正要返回內殿時,就見一名高品階的內監躬身快步走來,手內提著只漆金食盒,近前恭謹道:“皇后娘娘命奴才前來;探望聖上眼下龍體如何。”
葉孤城淡淡道:“陛下已安睡。”
那內監聽了,又雙手將提著的食盒奉上:“娘娘說王爺入宮匆忙,只怕還未曾用過晚膳,因此吩咐御膳房煮了蓮芙紅糯粥,特命奴才送來。”
葉孤城拿過,微一點頭道:“皇后娘娘費心。”
內監垂手退下。葉孤城在原地又站了片刻,就有宮人就將方才吩咐的參湯送了來,葉孤城一手端了,另一手則提著食盒,轉身重新返回內殿當中。
繞過圍在穿花門旁的一架六摺水晶屏風,葉孤城進到殿中,走到垂著層層錦幕的龍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