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才把碗遞出來,“要,當然要。以後咱們都這樣成麼?”
“哪樣?”我詫異。
“就這樣……像一個家。”
家?我冷笑著擱下碗,是因為這一盅兔煲嗎?還是因為昨天晚上他的所作所為?
“雅兒,你別,別生氣……”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伸手來握我的手,被我避了開去,如果時間並沒有過去,而是停在很遙遠之前,就不會有如今的難堪吧。我鎮定了片刻,說,“我為什麼要生氣?”
他沒有答話,窗外的雪已經停了,泛出冰冷的光亮。
我慢慢地喝著湯,良久沒有聽到動靜,抬頭才發現他的目光落在屋子的一角,一團灰毛球正挨著墨寶,我輕輕敲了敲碗,警告他,“別老盯著小寶,吃的在這裡。”
他這才回過神來,笑得有些勉強,“我以前都不知道查干巴拉喜歡兔子。”
“查干巴拉?”那是墨寶以前的名字吧,現在,“它叫墨寶。近墨者黑的‘墨’,如珠如寶的‘寶’。”
他終於平靜地點了點頭,承認我所說的狗再不是他曾經的白老虎(查干巴拉就是蒙語中白虎的意思)。
其實夢也很容易就會醒,從不勝寒的高處掉落塵埃,一次就足夠了。
47、且共從容
在外二十四日,回來已是年關,宮裡處處都挑起了燈來,又是一派熱鬧景象。小山居沒什麼變化,其實一切都沒有變,變的只是我而已。
踏進屋一眼便看到書案上擱著的鴨頭碧硯臺,綠得似一汪古水,不由怔了怔,送我回來的綬承忙在一旁道,“格格,您剛走,大汗就讓人把硯臺給送來了。”
“想來是我走的不是時候了,”我幾不可見地朝他笑了笑,把硯臺掂在手裡道,“在外頭這些日子勞煩公公了,如今既然我已回宮,想必公公也能回去覆命了吧。日後有空,請來小山居喝杯茶。”
“老,老奴叨擾格格,這就告退。”他面上驟然一白,行了個禮退出門去。
暫時管不了這筆賬,依著規矩先去清寧宮問安。
到了那裡,才知哲哲正在招待來朝的科爾沁貝勒圖美衛徵的女眷,我懶得去應酬,便獨自去後庭看雪景,誰知抬腳才轉過月亮門,便聽到一個尖細的嗓子,“我的小祖宗,別鬧了!哎喲……哎喲……”
趕緊幾步,剛進庭院,迎面便飛來一隻雪球,我一側臉避了過去,笑道,“誰的見面禮,人還沒到就巴巴地送了出來?”
雪地裡四五個小孩圍著個大雪人,驟見我愣了愣,卻很快歡呼著擁過來,馬喀塔跑在最前頭,一把抱住我的腿道,“安布!安布!想死我啦。”
我拍了拍她的頭,笑眯眯地指了指他們的傑作問,“怎麼回事兒?”
“二姐領著咱們堆雪人呢,”答話的是葉布舒,我抱著他走到那雪“人”跟前,就知道這種無法無天的主意他這個人後的小尾巴還想不出來。
“公公好情致,坐這兒給格格阿哥們當架子,”打量著被雪捂得嚴嚴實實,只剩一個腦袋露在外頭的綬承,真是暗爽到內傷,我裝模作樣地斥了馬喀塔幾句,便立刻被綬承接過話頭,搶在前往自己頭上攬責任,上下牙關一邊打顫,一邊道,“是,是老奴自個兒願意,不,不關,二,二格格的事……”
“是麼?”我瞥了瞥眼珠子骨碌碌轉的馬喀塔,葉布舒已經湊到我耳邊,神秘道,“安布,是綬承公公踩著二姐挖的洞子,自個兒掉下去的。”
那敢情好得很,馬喀塔胡鬧歸胡鬧,但捉弄人總得有點道理,原來不想給綬承好果子吃的人不止我一個,這是大汗和大福晉的掌珠,可比我還惹不得。
“安布,您會和額娘說麼?”小姑娘見我不語,以為我要去告發她惡行,哪裡曉得我憋笑憋得正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