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叫“多爾袞,你在哪裡”,我就沒什麼忙可幫,只需控著韁跟多鐸走就行了。發現穿到這裡後,自個兒動的最少的是身子,動的最多的絕對是腦子,什麼事都得連猜帶蒙的。都道關心則亂,其實那蘭聿敏說得很對,多爾袞是什麼人,不就是沒回來麼,怎可能那麼容易就出事?多鐸的樣子,擔心固然有,但又絕不只是擔心。
明日一早就要拔營回宮,在這之前找不到人就再瞞不住了。雖然這事不能聲張,可跟著我們的不過多鐸的十五六個親兵,對付林海茫茫數量也未免太少。直到進了林子深處,不時有探子竄出來通報,且方向各不相同,我才知他早已調動人手,棋行先著。
我們進了林子已約摸有小半個時辰,一直跟在後頭的小鄧子忽然縱馬上來,不知遞給多鐸什麼,又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我離他雖近,夜色中也只見他將那物收進懷裡,低聲冷笑,“好得很!”
莫非是找到了多爾袞?正想開口詢問,他已伸手兜住我馬韁,扯近了道,“一會兒跟緊我,不準出了我視線之外。”
大概是沒猜錯,我問,“怎麼?出事兒了?”
“什麼事兒都沒,找到我哥罷了。”他說得輕描淡寫,眼中卻閃過一抹戾氣,還想再問,他已轉頭對小鄧子道,“叫他來帶路,傳令下去誰都不準出聲。”
一個探子模樣的人從後抄到前頭帶路。又走了五、六分鐘那探子忽然停下,回馬過來指著密林中對多鐸道,“啟稟貝勒爺,人就在能看到亮兒的地方,奴才們該怎麼做,請貝勒爺示下。”
“你帶人散開,該做什麼做什麼去,不要驚動正主兒。”多鐸輕一擺手,身後的人紛紛下馬,瞬時隱沒在黑暗裡,他又轉頭道,“小鄧子你留在這看好馬,雅兒,你跟我來。”
“主子……可是……”
“閉嘴!”
我看到小鄧子一臉錯愕,隨即轉化成驚慌,不及思索多鐸已攏住轡頭,待我下了馬,牽過我的手,執了弓,頭也不回就走。
九月天北方的草已半枯,矮灌木掉了葉子,一根根支楞在那裡戳得人生疼。黑暗中那一點微光,原本比螢火蟲還不成氣候,若不仔細分辨根本看不出的,少說也在千米開外。可此時從灌木叢裡望出去,遙遙坐著兩個人,中間燃著的火堆燒得正旺。離得遠一些正對我們的人一身白袍,是多爾袞無疑,而背對著我們的那個人……二貝勒阿敏?
那個做暗樁的人是他?可是瞧著這個陣勢多爾袞不像有什麼危險,只不過這個組合比較詭異一點而已,我滿心疑竇猜不透他們倒什麼鬼,忽然感到身邊的枯枝微微顫動,扭頭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多鐸正慢慢抽出一支箭,搭到弦上。他一邊兒張了弓一邊尋合適的角度,箭頭分明對準了阿敏的背心。我隨著他站起身,正好對上多爾袞看過來,只見他臉色劇變,知道大事不妙,下意識伸手一撞多鐸的肩。幾乎就在同時,那箭“嗖”的一聲,離弦而出。
“什麼人?”阿敏跳起來,還好……我擦汗,老天保佑,射得偏了。
多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由自主捏住我的肩,氣得聲音都抖了,“雅兒你!”
前方早已騷動起來,遠遠可見阿敏拔了刀在手,引著幾個人正快步走過來。
“讓開!”多鐸推開我,彎弓便搭上第二支箭,他敢情是不要命了,阿敏貴為四大貝勒,不管如何,將暗裡的事擺到檯面上,動起真刀真槍來,誰死誰活都難交待,我不信他頭腦發熱到忘記這一層利害關係。忽見草叢中竄過一道黑影,急中生智,一把拉住他衣袖嗲聲道,“哎呀,可惜沒射中,你看看,它往那兒去了!那兒那兒!多鐸,你答應要賠我狐狸圍子的!”這幾句話窮盡了我畢生撒嬌的精華,隔著衣服都摸得到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齊爾雅真,你還胡鬧!”遙遙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