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真痛快極了,他已經忍了足夠久,此時此刻,自己再無任何遺憾。
父子相認,一家團聚,兒子與愛侶情投意合,沒有什麼比現在更好。
因此,就只剩下一件事。
“你們應當知道,再過百年,極傾辭便要隕落一事。”
兩人點頭,極凌月道:“初入混沌海界,我們便知道此事,只是當時並未放在心中。”
突然,他靈光一閃,“爹的意思是......”
“沒錯,”霍真大手一揮,面上無比鄭重:“讓她壽終正寢,實在非我所願,幾十萬年來,我恨不得啖其血、食其肉,仇恨已在心中積蓄了太久太久。”
他轉頭看向蘭溪:“小溪,還記得嗎,你當初答應我,要為我的成功搖旗吶喊,如今,終於快要到這天了。”
蘭溪心裡一滯,他知道對方的意思,想要手刃罪魁禍首,為愛侶報仇,這當然無可厚非。
可一旦選擇動手,霍真也不能獨活,違背契約,虛空之殿便會來人,將他殺死。
他捏緊了衣角:“可是,你和師尊才剛剛相認,我們捨不得你。”
又睜大眼睛問:“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但很遺憾,霍真搖了搖頭。
“你們應當清楚,能加入虛空之殿者,無一不是萬界中最卓越的天驕,所以他們的底蘊,我無法用言語來說明。”
“虛空契約,是虛空之殿立身之基礎,幾十萬年來,我從未聽過有違約者還能存活,有武者費盡心機,結果卻還是一樣。”
極凌月握緊了手,眼中陰影沉浮,寒聲道:“不試試看,又怎麼會知道結果?”
他抬頭看向對方:“爹是想束手就擒,我卻不想如此。”
哎......
霍真長嘆一聲,輕聲勸解:“我的壽元,也僅剩四百年而已,此生突破真一無望,在隕落之前,知道你一切皆好,大道通明,愛侶和睦,便覺得足夠了。”
“所以即便身死,我也再無遺憾,更何況......”
他轉頭看向一旁靜靜‘沉睡’的龍,溫柔的說:“我們已經分別太久,我也應該去尋你娘了。”
“你不覺得嗎?”
......
那天過後,極凌月神思不屬許久。
兩種思想在他心中天人交戰,令他久久不能釋懷。
一方面,對方說的的確在理,將心比心,若是溪兒先自己一步而去,他在這世間沒有了牽掛後,又如何得以獨活?
另一方面,作為人子,他卻不願看到自己的生父就這般逝去。
除非阻止對方去尋找極傾辭報仇。
但這更不可能,霍真心中的仇恨如山高、似海深,只要能殺死極傾辭,他可以付出一切。
能活到現在,也只是為了自己而已。
所以這件事,實在是難辦至極。
蘭溪自然也沒有別的辦法,他眼睜睜的發現,明明才父子相認的兩人,不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時光,反而因此產生了隔閡。
他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只能盡力在兩人間充當緩和的角色,勸慰這個,開解那個,忙的不可開交。
但這也是杯水車薪,因為最核心的問題無法解決,所以無論說再多的話,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又是一日,如同尋常一般,霍尋將自己收拾一新,少見的穿上了長袍,和極凌月站在一起,竟然有了五分相似。
“今日,是絕兒的隕落之日,你們隨我來,我們去見見她。”
蘭溪被師尊牽著,兩人便隨對方一起,來到了那處熟悉的空間。
“絕兒,”霍真語氣極輕:“我又帶小盤還有小溪來看你了,你高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