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去廚房拿些果點出來。
偷得浮生半日閒,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聊著,院外忽然傳來輕輕的敲門聲,當歸犯懶不想動,葉凝便自去開門。
一襲磊落白衫映入眼中,襯著門邊爬山虎茂盛的綠葉,令葉凝眼前一亮。
迷濛天光下,門外的人面含淺笑,招呼道:“葉姑娘。”
“公子清?”葉凝探頭往外看了看,只有他一人閒閒站立,並無人作陪,詫異之下便側身往裡讓道:“快請進。”
她一身家常打扮,紗衣之上是件淺紫色的半臂薄衫,袖子捲起露出雪白的手臂。一頭青絲鬆鬆挽著,有幾縷垂在胸前,幾分慵懶閒散情態。
公子清還是頭一次見她這種打扮,乍見之下倒怔了片刻。
葉凝並未發覺,又去屋裡取了只酒杯。當歸斟酒畢,公子清便閒閒道:“天落說你找我?”
“還是為了情九思,也沒別的緊要事。”葉凝落座抿了口酒,清甜淡香,倒很合胃口,眉眼愈發舒展,問道:“那凝花膏用起來如何?”
公子清飲一杯酒,讚道:“很好。”不知是贊酒好還是藥好,續道:“這藥膏倒是奇特,塗抹之後有些溫熱,很能舒緩腿乏。”
“那便好,過段時間給你換成暖玉膏,該會更有效。”
“暖玉膏?”
“膏藥觸手溫潤如玉,塗抹之後能驅寒生暖,所以叫暖玉膏。情九思中有很重的寒毒,用這藥慢慢驅寒,好歹能降低毒發的可能。要徹底根治,還是得以情九思做藥引,慢慢拔除。”
“葉姑娘費心。那幾味藥材小鸞已經在收集,一個月內必然送過來。到時炮製藥材,還得辛苦你。”公子清將酒飲了數杯,連連稱讚,“這是你自己釀的?”
“味道如何?”
公子清含笑將酒杯斟滿,神色間皆是讚賞,舉杯望著葉凝,誠懇道:“這一杯借花獻佛,我敬你。”他的神態舉止總是從容不迫,看著賞心悅目,此時舉樽含笑,天然的清貴風華配著暮色景緻,如畫如詩。
葉凝亦斟酒飲盡,醉於酒,醉於景,不由道:“你若不是生在皇家,此時必是個名滿天下的詩人謫仙。”
“聲名羈絆,清倒更願寓情山水,奈何俗事纏身,只能忙裡偷閒。”
人語漸歇,新月初上。
兩人把酒閒談,偶爾夾雜笑聲,夜風搖起枝葉,婆娑搖曳,一如人的心緒。
當歸藉著取酒之名回屋,躲在門後看著兩人偷笑。葉凝明朗的笑容映入她眼中,是久違的愜意歡愉,一時覺得生活十分完滿。
夏夜薄涼,星空淡遠。
葉凝一夢醒來時月明星稀,天還未亮,院中寂無一人。身下是竹編的矮榻,石桌邊幾個空壇,桌上除了荷葉小杯,還有副畫。
畫上女子站在海棠樹下半仰著臉,正伸手去摘青青果實。長裙曳地,青絲松挽,有幾縷髮絲飄在耳際,似被夜風拂起。她側首看過來,笑容明豔,酒後難得的露出女兒情態。
葉凝瞧了一陣,不由失笑。依稀記得昨夜她說起幼時庭院裡也有一株海棠,孃親會親自做蜜餞、釀酒……彼時公子清坐在桌前看著她,取了當歸練字的紙筆隨意摹畫。
昨晚還說了些什麼呢?
他說要出遠門,有事找白掌櫃即可。還說他也愛酒和甜點,去年釀的菊花酒還未啟封,約她重陽節時共啟新釀,登高對酒……他說生活中的種種瑣事與愁苦雖然令人疲憊,卻也有很多美好值得追尋。
葉凝唇角勾起,進屋時才見當歸窩在門後的椅子裡睡得正熟,便搖醒當歸,扶她回屋再睡。
漸而月落星沒,晨光熹微,葉凝抱膝坐在窗邊,臉上掛著笑意。
哪怕人生是場負重的奔跑,哪怕疲累沮喪,總還有明媚的晨光,溫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