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也沒客氣,靠在他的肩上,就著貪狼君遞過來的白水服了藥。藥效理應來的很快,但他近日卻不覺得疲累,低頭把玩著貪狼君的手指。
貪狼君的手上疤痕老繭很多,尤其是那些新的、細碎的傷口,大部分當時都沒來得及處理,就這麼突兀的留在了他骨節分明的手上。閻羅一點點摸過去,最後被貪狼君反手握住了。他也沒抽手,就這麼享受著這難得的平靜時光。
「和我說說那時在蓬萊境的經歷吧。」閻羅想了想,問道,「我的事情,大約青鸞君和玉衡君都已經告訴你了。還有白澤姐,她雖然按著我的想法,不再來見我了,但也總惦記著我。」
「她那時在地府留了一個小的符鬼,我就把它放在閻羅殿了。」閻羅語氣悠悠,就好像他只是回地府住了一段時日,而非承受著侵蝕的痛苦與六道輪迴的消耗。
「嗯,讓我想想。」貪狼君低頭輕輕蹭了一下閻羅,「那時兩相儀碎了,我又急著給你找改命數的辦法。天璇說起蓬萊境或許留存著洪荒的力量,說不定能用上,我自己也算是洪荒時期的妖獸成仙,就想著回去看看。」
後來的事情,貪狼君說得輕描淡寫,但是閻羅卻明白,事情遠遠沒有他說得那麼輕鬆。
一路沿著洛川追到滄海,回到已經塵封的蓬萊境,遇到守候約定數萬年卻在相遇剎那就歸墟的燭龍,面對千萬隻貪戀寶物的惡鬼,殺出重圍卻又被天帝暗算重傷,期間的事情怎麼可能是一句「被追殺,我想辦法逃出來了」就能說明白的。
若非因為看到過那隻鬼的記憶,閻羅也要被貪狼君一併搪塞了過去。
雖然知道貪狼君這麼說只是不希望他擔心,但閻羅還是覺得胸口有點悶。他略微起身,直接扒開了貪狼君的衣,後者一臉意外,卻也由著他為所欲為。
看著那道觸目驚心的傷口,閻羅一言未發,只是將手放在上面。此時此刻,他還能感受到貪狼君溫暖面板之下,強有力的心跳。
貪狼君扶著閻羅的腰,給了他一個著力點。他摸了摸閻羅柔軟的發尾,見他還是有些怔怔的,便把人擁在了懷裡,安慰道:「都過去了。那時我因為燭龍鱗的力量徹底陷入沉睡,也並不覺得疼。」
可那並不代表疼痛不存在,也不代表傷害不存在,閻羅想,也只是因為貪狼君撐過去了,所以現在才能如此平淡地提起罷了。
「那之後呢?」閻羅繼續問道,「你明明失蹤在蓬萊境,怎麼回到了天山?」
「天山即天門,人間洛川為龍脈,盡頭就是蓬萊境,這三者本就相通。」貪狼君解釋道,「我那時被天帝用天敵的遺物重傷,燭龍鱗自發護主,就沿著這條通路帶我回了洪荒的本源,就在天山山髓裡。」
「我那時傷得太重,修復的時間也花了太久。」說到此處,貪狼君心裡也有些後悔,「反而倒是讓天道有了機會,逼你入了地府,還讓你等了我這麼久。」
閻羅搖搖頭,不甚在意。
人回來了就行,話也說明白了,情也明瞭了,沒什麼比現在更好了,他想。
話說著說著,藥效逐漸上來了,閻羅覺得困了。他也沒去床上,就這麼翻了個身,直接睡著了。
這不是沉睡,只是為了麻痺侵蝕而陷入的休眠。只是閻羅自己身子骨已經被折騰的不太好了,因此也會跟著睡很久。
貪狼君將人抱去了床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坐在床邊,看著閻羅熟睡的樣子。
他突然間覺得,分離的百年時光,對雙方而言其實都是苦海。他自己憑著一腔執念,在幻境中尋找回去的路,百年於他不過一瞬,而閻羅卻在地府苦苦支撐,為了那份還沒來得及挑明的情愫,就這麼撐了幾百年。
難怪青鸞君和玉衡君總說,情愛是劫,碰了滋味雖好,後果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