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不是這麼個結局?
那隻導盲犬趴在他的身邊一動不動。這是一個男人將要送給他愛人的一雙眼睛。厲劍看著這條悲憫和沈穩的狗,眼睛突然有些發澀。如果中國的同志也能像某些國家的同志那樣得到社會的承認的話,他跟歐鵬,也許,還多了那麼一點希望。
崔仁明跟漢斯滔滔不絕地說著,他們說的是德語,厲劍聽不懂。就算是聽不懂,厲劍心裡也有些譜。那個叫戴齊的男孩默默地做著一些事情,一些好多人認為是費力不討好的事情,一些為他的同類做的事情。
也許,厲劍想,我也可以做一點事。就算我無法從中受到好處,也會有同類從中收益的。
在國內的歐鵬,過了一個最平淡的年。給彭媽辦喪事,並不怎麼辛苦。畢竟他只是個新女婿,而且彭爸那邊幫忙的人多的是。他只要在場陪著彭竹就好了。彭竹不如他想象的那麼悲痛,甚至還有解脫的感覺。所謂久病床前無孝子,彭竹除了跟歐鵬在一起之外,大好的青春年華幾乎都是陪著她的母親。彭媽這一去,自己從病痛中解脫,順便,也把自己的女兒解脫了。
兩個人常常窩在他們的新房裡。歐鵬看書,準備研究生的論文,陪著彭竹看電視。彭竹呢,看書,看電視,上網看新聞。或者,整理她母親生前的照片。
然後很自然的,歐鵬跟彭竹成了真正的夫妻。當彭竹因疼痛一口咬在歐鵬的肩頭時,歐鵬嘆了一口氣。也許,再也沒有回頭的時候了。就算有可能,歐鵬也無法回頭了。
年後上班,歐鵬的工作一如既往的多,加上還要準備畢業論文,還要跟著彭爸到處應酬,歐鵬的日子過得很充實。他已經不大去想厲劍了。
生活好像並沒有什麼驚喜,也沒有什麼不滿。彭竹當然不會做飯菜,但是她在學。雖然沒有什麼天賦,不過做出來的飯菜還過得去。更何況還有鍾點工啊,總餓不著他們的。他們會經常回歐家蹭飯吃。歐爸歐媽見彭竹仍然跟婚前一樣低調,也慢慢地放了心。
彭竹不怎麼回彭爸的家。彭爸當然比歐鵬更忙。所以常常是彭爸到他們家轉轉,看看女兒,或者叫歐鵬出去,跟他見各種各樣的有門路的人。
彭竹似乎比婚前漂亮了很多。她的臉色不再那麼晦暗,笑的時候也多了些,笑的聲音也響亮些,穿著高跟鞋,走起路來很搖曳,女人味完全出來了。
婚後的性生活,對歐鵬來講,還過得過去。彭竹並不如婚前表現的那樣對性生活反感,當然也不是索求無度的女子。她不會很放蕩,但是也不會太過拘泥。當然歐鵬也沒有玩太多的花頭。在床上,一切都中規中矩。
歐鵬跟朋友的玩樂少了很多。他是已婚男人。要應酬,要跟著彭爸應酬,也不能總是冷落妻子。而且,他覺得,婚前玩夠了。婚後,可以消停點了。
只是偶爾,半夜,歐鵬會從夢中驚醒。
夢中,厲劍渾身都是血,到處都是窟窿。他在地上爬著爬著,好像總也不停下,總算爬到他的目的地,艱難地站起來,卻沒有人在等著他。
歐鵬側過臉看著正在熟睡的彭竹,悄悄地從床上爬下來,走出臥室,帶上房門,走到客廳,開啟電視,放進碟。
《我的團長我的團》是彭竹買回來的碟。還有一套《士兵突擊》。彭竹很愛《士兵突擊》,而歐鵬,更喜歡《我的團長我的團》。《士兵突擊》太理想化了,那個軍隊,是厲劍眼中的軍隊。而《我的團長我的團》是非常的殘酷和現實的,那個軍隊,是歐鵬眼中的軍隊。事實上,他更喜歡原作。這個電視劇沒有了原作中的結局,而那個結局,是歐鵬眼中該有的結局。正如龍文章跟他的兄弟們並沒有成為被人敬仰被人供著的英雄一樣,厲劍被趕出了部隊,成了黑槍,說不定什麼時候,也就成為犧牲品,或者替罪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