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益發的炎熱起來。空氣中也似乎瀰漫著灼熱的味道。
杜沅沅與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依舊埋身於凝婉閣內,安安靜靜坐在案前抄錄經書。如果仔細察看,在她雲淡風輕的表情下,似乎發生了細微的變化,尤其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中,多了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熱切。
杜沅沅一直記得麗妃上次離去的那個眼神,含著妒意和必欲除之而後快的決然。在那樣的催逼下,她必須要有所行動了。因此,她一直在等待,等待一個機會。就象一隻即將幻化成蝶的蛹,等待著有朝一日的破繭而出。
天近午時。杜沅沅將抄好的佛經整理起來,放在牆角的花梨木書格內。四周一片安靜,灼熱的空氣中浮動著不知名的香氣。有幾聲蟬鳴遠遠的從御花園中傳來,卻更顯靜謐。
忽然,門前響起輕微的腳步聲,杜沅沅停了下來,仔細地捕捉那細小的聲音。淡淡的灰塵在穿窗而入的幾縷光線裡翻飛,一絲聲音都沒有。彷彿剛剛只是她的錯覺。杜沅沅行至門邊,輕輕的拉開紅木雕花的房門,長長的迴廊裡,空無一人。但是,一張摺疊得極細小的素色信箋隨著房門開啟帶起的微風慢慢地飄落在地。想是剛剛有人將其插在門縫裡,並趁無人注意時飄然走遠。
杜沅沅將信箋拾起,向四周看了一下,見並無人影,便迅速關上房門。回身走至案前,將信箋在案上展開。箋上竟然空無一字。杜沅沅似是知道定會如此,並不驚慌,取過玉石筆架的狼毫筆,在一塊墨紫色的沉絲硯中蘸了幾滴墨,輕輕塗在信箋上。過了一刻,潔白的箋紙竟然顯出幾個字來:申時,瑩露池。一彎清淺的笑容出現在杜沅沅的嘴角。等待的機會終於來了,不如就再賭一次吧!
杜沅沅從衣匣中抖出一襲玉色薄紗的夏衣,四重輕紗層疊在一起,卻絲毫不見繁複,反而異常輕柔飄逸。紗中隱含著根根銀絲,閃動著銀色的光芒。一根銀白的衣帶,繡著精緻的荷花纏絲花紋,下端綴著流蘇。杜沅沅將夏衣穿在身上,將一頭烏髮垂在身後,僅在頭頂挽個了平髻,從妝奩中挑了一根垂著碧玉榴的摩羯荷葉紋玉簪斜插入髻旁。又在雙頰淡淡勻染了層粉色的胭脂。
裝扮完畢,杜沅沅再站在銅鏡前,原本清麗已極的面容增加了幾分嫵媚。層疊的紗衣更顯姿態靈動。行動之間,氣質飄渺出塵,引人遐思。
眼看已近未時末,杜沅沅急忙推開門,快步向景寧宮外走去。此時,正值太后午睡時間,宮裡各處靜悄悄的。守著太后房門的宮女們雖然依舊站在門口,頭卻在打著跌。守門的太監早已趴在門口的石獅子上,也沉浸在半睡半醒之間。杜沅沅靈巧地繞過廊下的宮女,越過守門的太監,如出籠的小鳥,直向御花園中的瑩露池而去。
待奔到瑩露池邊,她的渾身已是一層薄薄的細汗。忙在一棵夜合樹下面站了片刻,驀然感到絲絲幽涼,仰頭望去,頭頂樹冠開闊,粉色絨花抖著柔絲樣的花瓣,嬌柔美麗,心中一下子安定下來。
杜沅沅從夜合樹下放眼望去,瑩露池內荷花大半已開,粉紅的大朵大朵的荷花如含羞帶怯的美人,亭亭玉立於連片的碧盤之中。清風徐來,荷隨風舞,姿態宛然,讓人心曠神怡。一帶九曲長橋自瑩露池上蜿蜒而去。晶白的玉石橋身,如同玉帶橫貫池上。玉帶盡頭是一個玲瓏小亭,白柱碧瓦,形態討喜。
杜沅沅凝神細聽,遠處似有人聲傳來。於是舉步走上九曲長橋。背後人聲漸近,似有男子的低沉聲、女子的嬌笑聲。杜沅沅心中篤定,並不回頭。邁著意態優雅的步子沿著長橋,緩緩向池中小亭行去。有風從池面吹來,一池碧荷宛如漣漪,一波一波盪開。橋上女子髮絲輕舞、衣袂翩然,輕盈飄逸直欲飛天而起。身後笑鬧聲嘎然而止,一時寂靜無聲。半晌有一人的腳步聲跟隨而來,杜沅沅心中暗喜,依舊昂首向前行去。
待杜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