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景魔術。
店長的手指很細,很長,理髮工具在他手裡像長了手腳似的活蹦亂跳,有條不紊,店長說“開始”,理髮工具就開始幹勁十足地工作,店長說“收工”,工具們就像死了一樣,停止了舉動。
從理髮店往馬路上望去,小攤小販全都消失了,似乎天津本來就沒有小攤小販的存在一樣,野貓癱倒在綠化帶的陰涼處睡死過去,喘著粗氣,原本警覺的天性消得一乾二淨,除了春夢,別的什麼都注意不到。一年出門三百六十五次的金毛犬一如既往地從小區出來,它從來不需要主人遛它,向來自己逗自己,窮開心。冬天的時候,它嘴裡會叼著落在地上的枯樹枝,它有自己的選擇標準,樹枝口徑必須八到十公分以內,樹枝上一定不能有別的小枝丫。夏天時候,它總要叼著一瓶礦泉水,和我習慣喝的一個牌子,都是農夫山泉,它用上槽牙把瓶子上面劃開一個口子,渴的時候就仰頭,礦泉水從口子往外流,流到它的嘴裡。
“天真熱啊。”我看著屋外蒸蒸直上的煙氣,自言自語。
我能想象得到那些正在太陽下暴曬,站軍姿,走正步的男生女生們是什麼樣的場景,一個星期前我還是他們中的一個,直到我的跟腱炎神乎其神地發作了。
教官說:“接下來,我們得進行大負荷運動的訓練,身體不舒服的舉手,我來看看能不能繼續。”
我舉手,說:“哎,教官,我跟腱炎犯了,能繼續不?”
教官走到我身後,把我褲腳掀開,跟腱處紅腫得像個剛長熟的大圓椒,他拍了拍我跟腱兩側。
“哎,教官,疼啊,疼啊。”
“這個,看著不像是假的。”教官說,“你坐那兒休息去,儘量少動。”
我覺得,少動,就是不動,不下樓,不軍訓,除了為了活著而做的吃喝拉撒睡,別的都是多餘的,換句話說,我的軍訓算是提前結束了。
我從大我十二歲的師兄,丁丁那兒開了點消炎藥,外用的,內服的都有,又讓丁丁給我整了整,沒過幾天就好了,上蹦下躥,都沒問題。但是我的軍訓的確提前結束了,我也不想再回去攤這趟渾水。
“遠志,你說佩蘭喜歡怎樣的男生啊?”赤松說。
他看著鏡子裡被收拾得越發正經的自己,似乎頗為自信。
“我估計,他不喜歡你這樣的。”我說。
“為什麼啊?我又帥又有錢又風趣性格又好,沒理由啊。”
“人家是才女啊,是那種喜歡莎士比亞的你繾綣我心房,我依偎你心港的那種女生啊。”
“我確實繾綣她心房啊,我也會努力賺錢造個新港給她。”
“你的新港和她的心港不一樣。”
“哎,這種文藝我不懂,反正你就說,我能有幾成機會成功吧。”
“如果你是啞巴,那或許有一成,你如果說話,那就是零。”我說,“不過,不管你成沒成,這一個月的飯不準給我斷了啊。”
赤松的頭髮在店長的雕琢下,算是從一塊頑石變成了一座有了人模人樣的石像,總的來說,顏值提高了百分之二百,比學醫的提升速度快了千萬倍。
“帥不?”赤松抹著他帥氣側漏的髮型,得意洋洋地問我。
“帥,我說沒用。佩蘭答應你的邀請沒?”我說。
“我一直馬到成功的啊。”赤松說,“我聯絡了她舍友,請她們一人一頓自助餐,還有一張電影票,她們當內應,幫我把她請了出來。”
這個做法很赤松。
赤松打算先請佩蘭吃飯,覺得吃中餐太俗氣,吃西餐太附庸風雅,於是決定去吃韓國菜,諸如烤肉、泡菜之類。赤松說,這叫和國際接軌,和吸引廣大女生的男明星接軌。
那家韓國餐廳在萬德莊附近,左邊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