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站一如既往的破破爛爛,站臺上立了幾根飽經風霜的柱子,電線層層疊疊的垂下來,到處都是操著濃厚鄉音背著鋪蓋卷的民工,昏暗的燈光苟延殘喘的閃著,勉強照著崎嶇不平的路面。
周烈擠在一堆人裡面出了站口,在數道「小夥子住店嗎三十一晚」和「打車嗎去哪兒」的魔性聲音中艱難找到了騎著小電瓶等在路口的趙帥。
這個年紀的男生長的飛快,好像幾天不見就會冷不丁出溜一大截。
就是有的玩意兒個頭長再快也不長腦子。
隔一截距離趙帥就開始瘋狂招手,吼得更是震天響,周烈懷疑就是他面前站個聾子都能讓他吵吵的聽見了:「烈子——」
周烈在無數道目光裡快步走過去一腳蹬趙帥腿上:「你他媽再喊這片都知道我叫烈子了。」
趙帥傻兮兮的樂兩聲,從周烈手裡接過行李箱卡在前面踏板和兩腿中間,又拍拍後座:「上來,哥哥帶著你感受一下勞斯萊斯的快樂。」
「……」周烈坐上後座:「什麼勞斯萊斯?」
趙帥一指屁股下的車座:「喏,這不是嗎?」
周烈擦著黑一看,車座後邊用白色螢光筆寫了四字——laosisi。
還他媽是拼音。
周烈:……
「傻逼,你走不走?」
「走嘍,回家嘍!」
趙帥一擰車把,小電瓶車衝出去,混進人流中。
夜晚的荔城不比北市,很多條街邊都黑燈瞎火,偶爾有個路燈,也昏暗的像打了磨砂。
周烈坐在趙帥的勞斯萊斯上顛了一路,屁股都顛麻了:「你他媽看著點路!」
趙帥的頭髮在風裡邊狂魔亂舞:「太黑了,烈子你湊合一會兒,馬上就到。」
大概又顛了十幾分鐘,車子七扭八拐,終於駛入一條小巷。
在過了一個巨大的水坑,被糊了一腿泥後,周烈終於看到了熟悉的大門,還有掛在外面一邊亮著,一邊不知道早讓誰家哪個小混蛋拿彈弓把燈泡打碎的燈籠。
趙帥一轟油門,電動車上了一個斜坡,騎進了大門。
他邊停車邊扯著嗓子喊:「媽,我們回來了——」
然後就從屋裡躥出三個人來,首先入目的就是一頭已經不是很卷的小卷,然後就是一根在黑暗裡一閃一閃的旱菸,再然後,是一束晃動的馬尾。
再然後三道聲音依次傳來,由近及遠:「烈子——」
「烈子。」
「小烈哥哥!」
嗓門最亮的那道是王麗的,一看就知道趙帥是遺傳了誰,頂著一頭小卷往他跟前一站,抬手就揉搓了一頓他的後腦勺:「嚯,躥的真快,一年沒見,都長這麼高了。」
中間那道是趙國良的,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最後那道是趙菁的,小姑娘站邊上,悄悄看他一眼:「小烈哥哥你總算回來了。」
「大晚上的你怎麼又過來了?」趙帥掃了趙菁一眼,支了小電瓶把行李箱拿下來:「行了,都回屋聊唄,杵這兒幹啥。」
「你管我,我又不是來找你。」
「不找我你來我家幹什麼?」
「我來找大伯大伯母不行啊」
「……」
周烈聽著後邊小聲的掐架一路跟著王麗趙國良回了屋裡。
不大寬敞的屋裡擺了張圓桌,圓桌上擺了十來道菜。
趙帥一進屋就叨了一片火腿塞嘴裡:「我的天,媽,咱家今兒個過年啊。」
王麗一巴掌拍他腦袋上:「餓死鬼投胎啊你。」
話罷又把周烈按最中間頂好的位置:「烈子坐。」
趙帥氣的站原地又叨了一塊兒牛肉,邊吃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