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是,呵。”雖然漢水離這裡不算太遠。
那娃兒眨巴著眼,摳摳頭,一會兒朝後頭嚷:“爺!有位姐姐不知道景德在哪裡——她是鄉下來的土包子——”
啪!霎時不知何處飛來的一隻草鞋,準頭十足地砸在娃兒頭上。“死小子,好的不學盡學壞!”一人走來拾起草鞋穿上,原來是叫客的老船伕。
船伕?那此刻掌舵的是……回眸望去,船尾已然站著一名十歲出頭的男孩,他正專注地掌著舵。呵,她還以為這船會自己走咧,原來是一家老少同勞事,真溫馨。
“我這小孫兒最喜歡學從景德過來的闊氣渡客,他們有了發財的瓷,忘了做人的本,連說話都無禮,姑娘還請見諒。”
“瓷?”
“剛才姑娘問的景德,就是以燒瓷聞名的城鎮,以前叫作昌南,從渡口過去還有幾十裡遠,不過近來為營生,倒多了載客用的馬車,您方便的。”
原來,那景德就是特多燒瓷之家的昌南呀,這下她可知道了。朝代更換一些地名也跟著換,她老待在漢水,都成井底之蛙了。只是……這燒瓷?
到了彭澤彼岸,搭上了馬車,行至景德竟已入夜。
“你別再跟著我了。”誰知她一路奔波跟到了該地,兩腿一下車,後頭就有人趕她。轉過身,是那搭上她前一輛車的江重濤,他站在夜色下,一臉肅穆。
“如果你不給我個原因,我就要一直跟著你。”瞪住他。
“什麼原因?”他濃眉擰聚。
“還有什麼,就是你為什麼吻我?”是,就是這問題讓她非跟不可。原本在大澤畔,她還遲疑著該不該走,但他的那一吻,卻讓她停了腳步,轉了方向。
“我……”這該怎麼說,實話說不出口,謊言又難以啟齒。“那……沒什麼原因。”別開頭,他對住鎮上那數道入夜後仍繚繞的瓷窯灰煙。
“你真是……唉!”踱著腳。“如果你喜歡我就說喜歡我,如果你討厭我就說討厭我,不要吻了我還說沒原因,那我怎可能相信?難道……是因為你的青梅竹馬?”
“要再不說,我就一直跟著你。”
“是為緞兒。”不覺,他竟選了這個答案。
緞兒?“她叫緞兒?”曉得人名兒,於是她更確定真有此人,這令她忍不住心頭更酸。
“這樣……你就不跟著我了?”此刻他的心情竟是矛盾,因為在心底,他其實不希望她離去。只可惜,事實卻無法成全他,他畢竟與她不同,她是個人,是個有見“異物”能力的人,而他卻是……
“你很愛她?”認真看著身前人。
“是,我答應守護她一生一世,所以……”
“所以其他女子於你皆不可能?即使……”吞了口唾沫。“即使你對她頗有好感?”
這問題,他沒答,只靜默。片刻,他緩緩側過頭,說了:“你是我的恩人,如有幸我亦希望你是我朋友,但再多……可能什麼都不是了。”尤其在她知道他為何之後。
“什麼都不是?”他的意思是說,如果她再跟著他,他就要翻臉了嗎?是這樣嗎?擰了柳眉,她悶悶地瞪住那丟下話後就往景德鎮街上走去的人。可深思良久,她還是忍不住輕拍腰間竹簍,問了:“破仔,他剛剛是不是說了他當我是他恩人和朋友?”
“破。”旋龜應。
於是她又問:“那恩人和朋友有無關心他的義務?”
“破破。”
她乍時露出一抹苦笑。“就知找你這軍師沒錯,加你一個,我也覺得有義務。那既然話是他說的,那就也不能嫌我們了,走吧。”
“破破破破!”可是當她正想舉步跟上的同時,那旋龜竟駭然地叫了一串,而這驚天之叫,卻只得來蘇映潮的無奈一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