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瞞不下去,聶沛瀟只得如實說道:“七哥並沒回來,是我為了見夫人一面,使了個小伎倆。”
小伎倆?竟連雲氏的暗衛都騙過去了?出岫冷嘆:“殿下此舉實在是……”
“幼稚。”聶沛瀟未等出岫說完,已接過話茬,繼而一陣自嘲:“我知道,我這法子沒多大意思,很幼稚。但我倘若不以七哥為託辭,夫人你也不會肯見我。”
出岫不再看聶沛瀟,只淡淡將視線望向窗外:“殿下想說什麼?”
“只是想跟夫人道個歉。”聶沛瀟道:“那夜……是我太過唐突。”
“若是為了這事,殿下大可不必。方才妾身已經說過,這事過去了,妾身也忘得一乾二淨。”出岫眉眼似露出淺淺笑意,有一種看透人世的淡然:“殿下既然來傳這道旨意,想必也是放下了。”
聞言,聶沛瀟沉吟片刻:“不是放下,只不過眼下想通了,有沒有那座牌坊,都不能阻止我的心意。”他將沈予的書信重新執起,走到出岫面前遞給她,很是堅定地道:“無論夫人心裡裝著誰,赫連齊、雲辭、抑或沈予,我下定了決心,便不會再退卻。”
“殿下應該記得妾身說過的話。”出岫伸手接過沈予的信,攥在手中道:“除夕夜,咱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是很清楚。”聶沛瀟自然不會忘記:“那夜夫人你說,倘若我敢明媒正娶你,再來表意。這一次來煙嵐城,我是想對夫人說一句,只要夫人點頭,我願以正妃之位相待。”
“正妃之位?”出岫終於轉眸去看聶沛瀟,見他態度認真不似說謊,更覺難以置信:“可是葉貴妃和慕王……”
“這都不是問題。”聶沛瀟低頭看著自己左手上的疤痕,目中流露幾分柔軟:“我自有法子能讓母妃和七哥點頭;謝太夫人和雲氏,我也會處理。只要夫人願意。”
最後這一句,端的是懇求示愛。
見對方如此固執,出岫只覺得一陣頭痛,她低眉撫了撫額頭,眼簾一垂,恰好看到手中那封信。信封上沈予的魏碑字型蒼勁峻逸,猶如一團烈火灼燒她的手心。一個人的痴情她已無以為報,又何必再去招惹一人?
銀牙一咬,出岫狠下心來:“承蒙殿下錯愛,但妾身心意已決。倘若您一再堅持,妾身只好對您避而不見,形同陌路。”
“就如你對赫連齊那樣?”聶沛瀟立刻反問。
“比之更甚。”出岫美目清雋,不帶半分感情,深深與他對視。
四目相對,一個是痴心到不可救藥,一個是絕然到無以復加。終於,還是聶沛瀟敗下陣來,只要想到往後出岫會對他形同陌路,比對待赫連齊還要冷漠,他便覺得剜心。
是他逼得緊了,徐徐圖之,至少還有一絲機會。
“我明白了。”聶沛瀟鋒銳的輪廓似被磨掉了利刃,只剩一片殘忍的痕跡:“我不會再對夫人造成困擾,但求夫人能記著我這個人,還有那首《朱弦斷》……”
貴胄驕子如他,如此卑微示情已算難得。出岫不忍再聞再看,將沈予的信收入袖中,只垂眸道:“該記得的,妾身自然會記得;該忘記的,妾身也不會再多想。告辭。”
然而,什麼該記得,什麼該忘記,若當真能任由自己的心意,她又何必為難至此?最後這句話,連出岫自己都覺得牽強。
“雨太大,等會兒再走罷。”聶沛瀟難掩被拒的苦澀,只想再多看她一刻,禁不住出言挽留。
出岫想了一瞬,眼角餘光瞥見聶沛瀟手背上的疤痕,只覺得難受。若說沒有一絲感動是假的,更何況多年前他已為她寫過一首《朱弦斷》,為她嘆、為她憾。倘若沒有這番錯愛,也許他們真的會成為知音,閒暇時聊聊家國大事、談談音律、琴簫合奏。
眼裡的猶疑一閃而過,為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