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剛起,又被她自己給否定了。九皇子這模樣分明是宿醉整晚的,昨夜又怎會穿越整座煙嵐城,跑去雲府後院與她琴簫合奏?
可,本是一場尋常的見面,九皇子為何要穿郡王的朝服?他竟如此鄭重?不過片刻功夫,出岫腦海裡已閃過數個念頭,終於朝聶沛瀟盈盈一拜:“妾身雲氏出岫,見過誠郡王殿下。”
聶沛瀟並未即刻回話,面上劃過一絲黯然,怔愣一瞬才回神禮道:“夫人客氣了,本王惶恐。”
他的聲音富有磁性,與昨夜面具後的沉悶喑啞之聲南轅北轍,出岫更加確定聶沛瀟不是那紫衣男子了。
與此同時,慕王也暗自在心中思忖,只覺自家九弟今日有些反常。眾所周知,九皇子聶沛瀟偏好紫衣,而他貴氣逼人的俊顏也最為適合這種顏色。九弟平日裡是個隨意之人,放浪形骸慣了,禮數也不甚周全,可今日怎麼換上了親王朝服?
慕王自然不知,聶沛瀟這是刻意為之,他怕出岫見到他穿紫衣之後,會猜到他是昨夜冒然闖見的吹簫之人。畢竟事實擺在眼前,日後他與她也不會再有什麼牽扯,能疏遠還是儘量疏遠罷。
聶沛瀟正想著,但聽慕王先開了口,調侃道:“你可捨得起了?昨夜險些將我的酒窖喝空。”
聶沛瀟聞言輕咳一聲,尷尬地道:“昨夜是做弟弟的失態,七哥莫怪。”說著眼風還刻意瞟了出岫一眼,見她無甚反應,才放下心來。
出岫見聶沛瀟欲言又止,以為他顧忌自己在場,又想到該說的話都已說完,便適時從座上起身:“不耽誤您二位談事,妾身先行告辭。”
慕王一個“好”字尚未出口,豈料聶沛瀟已唐突地開口:“夫人且慢!”
出岫一怔,再次望向聶沛瀟:“殿下還有何事吩咐?”
聶沛瀟啞然,不知該如何回話。他原本是無意識地出口挽留,大約還是想再看她兩眼,哪知……他言語之間失態了。
想了又想,聶沛瀟還是找到了一個藉口,對出岫道:“唔,本王是想向夫人解釋一下……本王求娶雲大小姐,其實是個誤會而已。”
誤會而已?出岫只覺得好笑,面上卻得宜地回話:“這事本該妾身致歉才對,是想容沒有福分。”
只這一句話,又將聶沛瀟給堵了回去。他忽然感到有些煩悶,望著眼前這絕世無雙的傾國容顏,自己竟然像個毛頭小子一般,再也沒有平日的驕傲與隨意。
慕王看出了聶沛瀟今日一反常態的拘束,遂再次出言調解:“經鐸,你這會兒功夫來見我,總不是專程為了對出岫夫人解釋誤會罷?”
“自然不是。”聶沛瀟即刻反應過來,斂目沉吟一瞬,艱澀地出口:“我在此打擾多日,是來向七哥告辭的……已近年關,母妃想讓我早日回京州陪她過年。”
“這麼快走?”慕王蹙眉:“來時你可是說過,要在我這裡住上兩三個月,待過了正月再離開。”
聽聞此言,聶沛瀟再看了出岫一眼,佯作坦然:“我又改變主意了,下次罷。”
慕王並未強留,順口笑道:“恰好,出岫夫人也打算南下京州。”
她也要去京州?聶沛瀟不動神色偷看出岫,只怕遺漏她面上的任何一個表情,可對她開口說話卻又如此艱難:“夫人也要去京州?”
出岫順勢點頭:“妾身去處理一些私事,還有云氏庶務。”
“何時啟程?”聶沛瀟不自覺地再問。
出岫有些詫異於他的追問,但還是認真地回說:“大約後日啟程。”
後日?與自己計劃離開的日子是同一天……聶沛瀟不知心中該是什麼滋味,究竟是喜是悲。喜的是也許他還有與她再見面的機會,悲的是隻怕自己再見她幾次,只會更加痛苦難受。
他自問是個風趣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