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進去了。
耳畔隱約傳來淡心銀鈴般的笑聲,眼前也是她的素手盈盈,端茶、研磨。沒了這丫頭隨侍,這聖書房裡竟是一片死氣沉沉。
正想著,卻聽主殿外響起一陣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天授帝立刻起身走下丹墀,還以為是那宮婢過來回話。豈料他失望了——太監稟報,來者是他的九弟聶沛瀟。
他這才想起,如今葉太后之死才是頭等大事,當務之急,是要保證聶沛瀟不反,也保下這份手足之情。而不是被淡心那丫頭牽扯心思。
“你動作倒快。”天授帝斂神看向聶沛瀟:“看過母后了?”他特意交代將葉太后的屍身做過處理,便也不擔心對方會瞧出什麼端倪。
聶沛瀟聞言只“嗯”了一聲,很是隨意地說道:“張春喜死了。”
一句話,雲淡風輕,沒有任何解釋,天授帝也無需他解釋,只隱晦地道:“他好歹在慈恩宮服侍了幾十年,朕會給他個體面。”
聶沛瀟不置可否,又問:“母后何時葬入皇陵?”
“禮部已選好了日子,只等你拿主意。”天授帝停頓片刻,又道:“你今日剛到京州,舟車勞頓,等明日上朝再議罷。”
“好。”聶沛瀟點頭。
兄弟二人又開始沉默無話。而一旦彼此沉默起來,那種離心的、劍拔弩張的氣氛便又開始逐漸滋長。
天授帝試圖找個話題以打斷這種氣氛,便順勢道:“你進京一趟,也不要著急回去了,在此完婚再走罷。”
親王回皇城京州成婚,無可厚非。只是如今統盛帝、葉太后相繼過世,聶沛瀟也是心灰意冷不願多留,便沒有開口應允。
天授帝見狀又勸:“好歹是朕親自下旨賜婚,怎麼也得讓朕做了這個主婚人?”
聶沛瀟下意識地抗拒這門婚事,這是一門由他母后用性命換來的婚事。更何況,他連謝佩驪是圓是扁都沒見過,也不想草率成親。於是他找了個藉口推脫:“母后剛剛薨逝,臣弟還不想考慮婚事……再等等罷。”
聽聞此言,天授帝輕微蹙眉,魅惑的容顏上閃過一絲不滿之色:“你要等到什麼時候?經鐸,你年紀不小了!”
“臣弟自有分寸。”聶沛瀟乾脆回道:“為母后守孝要緊。”
“尋常百姓守孝三年,皇室守孝只需三月。”天授帝反駁他:“你成婚是大事,禮部至少也要準備三五個月。等到一切就緒,恰好也過了守喪期,兩不耽誤。”
“容我再想想。”聶沛瀟依然迴避。
“你還要想什麼?”天授帝本就因為淡心之事而煩躁不已,此刻更是火氣上竄:“這是母后生前親自定下的婚事,你要讓她老人家不能安息?”
聞言,聶沛瀟只冷笑一聲:“到底是誰不讓母后安息?”
“經鐸!”帝王再次變色,沉聲呵斥:“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聶沛瀟站在原地緊抿薄唇,俊目裡又起了殺戮之意。天授帝鳳眸微眯與他對視,彼此之間各不退讓。
半晌,到底還是聶沛瀟率先敗下陣來,平復了心緒跪地請罪:“臣弟失言,請皇兄責罰。”
這一次,天授帝並未讓他起身,沉默半晌問道:“你是在反朕?還是因為出岫夫人?”
聶沛瀟張了張口,正待答上一句,腦海裡卻忽然浮出那張字條——“難得糊塗”。事到如今,又何苦再將出岫牽扯進來?於是他回道:“不,與她無關……我不喜歡謝佩驪。”
“你還沒見到人,就知道你不喜歡?”天授帝再問。
“喜歡一個人是何滋味兒,臣弟以為,您該更清楚才對。”聶沛瀟平靜回道:“我不是您,也不想做皇帝,沒必要靠聯姻的法子來坐穩位置。”
這句話又何其諷刺!天授帝驟然變色,作勢抬腳便